鸡鸣声刚落,我起身走出主帐。天边泛白,营中已有炊烟升起。我没有回屋,直接走向校场。
晨雾还没散,地面湿冷。校场上空无一人。我解下腰间宝剑,活动肩颈,开始演练剑阵。一招一式都压着节奏,脚步踩在压实的土路上,发出沉实的响声。
练到第三遍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副将带着几个士兵来了。他们原本是来准备早操器械的,看到我在练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我没停,继续走位、出剑、回身。一套剑法打完,收势站定。副将走上前递来水囊。
我接过喝了一口,把剑插回鞘里。
“今天开始,全军强化训练。”我说。
副将点头。“按昨天定的计划?”
“比那更严。”我说,“不是演练,是实战准备。”
半个时辰后,鼓声响起。五千将士在校场列队完毕。我站在高台之上,能看清每一张脸。有些人眼里有血丝,有些人的手还缠着绷带。他们都经历过上一场战事,本该休息,但我不能让他们松下来。
我说:“昨日之胜,止于一时。明日之危,尚在暗处。我们不能靠侥幸活着,只能靠本事打赢。”
下面没人说话。
我继续说:“从今天起,三项重点:战术协同、体能耐力、兵器精修。每天考核,不合格者加训。表现突出者记功。”
命令传下去后,各队分开操练。我与副将先去了新兵营。这些年轻人动作不齐,反应慢半拍。一次模拟突袭中,三人小队刚出动就被“敌军”切断退路。
副将皱眉。“这不行。”
我叫停训练,召集所有队长。
“翻战报。”我说。
我们花了两个时辰,把最近十场战斗的记录全部过了一遍。标记出失误点:反应迟缓、配合脱节、支援不到。总结出三个问题——反应慢、配合乱、断后援。
晚上我们重新制定训练方案。
第一阶段,单兵技能打磨。每人每日完成百次劈砍、五十次冲刺、负重跑三圈。弓手加练盲射,刀盾手练格挡反击。
第二阶段,三人小组联动。设定不同战场情境,如夜袭、突围、护粮。要求小组内自行决策,限时完成任务。
第三阶段,百人阵型推演。红蓝对抗,不限手段,只看结果。
第二天一早,新计划下发。各营立刻执行。
起初并不顺利。老兵觉得重复枯燥,新兵跟不上强度。有一次体能测试,七个人中途倒下。医官过来劝我减量。
我没有同意。
我对他说:“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他们累就停下。”
雨是在第三天夜里下的。大雨持续到次日上午,校场泥泞不堪。原定的野外拉练取消。
副将问我怎么办。
我说:“改室内。”
我们在帐篷里用木桩标出路线,模拟巷战环境。士兵们戴上眼罩,靠听觉判断敌人位置。两人一组背靠背移动,练习近身格斗。
下午我亲自下场,和副将演示“背靠背突围”。我们不用武器,只用手肘和膝盖控制距离。做完一遍后,让两队士兵照着练。
有人摔倒,立刻爬起来继续。
傍晚雨势变小,我下令全军绕营跑圈。所有人穿铠甲,持兵器,不得掉队。
跑到第二圈时,有人喊口号。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
“风雨洗甲,烈火淬刃!”
声音盖过了雨声。
第七天,第一次综合考评。红蓝两军对抗演习在校场展开。蓝方扮演敌军,目标是突袭粮道。红方负责防守。
战斗开始二十分钟,蓝方从侧翼包抄。但红方早有准备,一支轻骑迅速接应,形成夹击之势。交锋十五回合后,蓝方撤退。
我站在了望台上看完全过程。
副将走上来问:“怎么样?”
我说:“侧翼反应快了,但阵型转换还是慢。”
他点头。“已经在改。刚才那组已经复盘了一次,下午再练。”
当天晚上,各营上报成绩。单兵合格率提升至八成,小组协作成功率超过六成。有三个新兵队连续三天满分,被授予红旗。
第八天清晨,我检查弓手训练。一名士兵在三十步外连中五靶,箭箭命中红心。他是之前那个在东谷巡逻发现敌踪的小伙子。
我问他:“为什么进步这么快?”
他说:“我不想再因为射不准,害死身边的人。”
我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十天,全营进行第二次对抗演习。这次规模更大,投入兵力三千人。地形设置复杂,加入夜间突袭环节。
演习从黄昏开始。蓝方派出小股队伍伪装成商队,试图混入主营。但被哨岗识破,当场拦截。
主战场在子时打响。红方提前布防,在三条必经之路设伏。交战四十分钟后,蓝方主力被分割包围,最终投降。
结束时天已微亮。
我登上高台,看着整支军队列队返回。步伐整齐,杀声未歇。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疲惫,但眼神是亮的。
副将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这是本次表现最好的十人。”他说,“张石头排第二。”
我知道他。“让他进先锋队。”
“你真打算让他去?”
“他够狠,也够稳。”我说,“这种人,战场上最可靠。”
中午,我召集所有队长开会。总结这十天的问题和成果。提出下一步调整方向:增加夜间通讯训练,加强哨岗轮换机制,设立临时指挥替补制度。
会议结束已是傍晚。
我一个人留在校场,看最后一队士兵收操。他们正在收拾木桩和沙袋,动作利落,不再拖沓。
副将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你觉得够了吗?”他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想起昨夜演习中,有一处伏兵提前暴露位置。虽然不影响大局,但如果是真敌人,可能就会抓住这个破绽。
我说:“还不够。”
“那你还要怎么练?”
“明天开始,加练心理抗压。”我说,“我要他们在混乱中也能听清命令,在受伤时还能继续作战。”
他沉默一会儿,点头。
“行。我陪你一起。”
我看着远处的山影。那里安静,没有动静。但我们知道,敌人一定会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士兵们整队完毕,开始回营。铠甲碰撞的声音一路传开,在营中回荡。
我站着没动。
风从校场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