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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匠作捻须的手指很稳,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腹和虎口处却覆着一层洗不掉的、深浅不一的茧子,那是常年与金属、木石、火炭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捻须的动作很慢,一下,又一下,仿佛每捻一次,都是在心中默默权衡着某个难以决断的念头。那双藏在微垂眼皮下的眼睛,并不锐利,甚至有些浑浊,但偶尔抬起来扫视周围时,却像最细的篦子,不漏过任何一点细节——工棚梁柱的榫卯结构、地上铺设的粗糙青砖、火塘边堆放的那些造型奇特的工具半成品,甚至是墙角一块被雨水浸出深色水渍的痕迹。

他坐在共议堂里那张最粗糙的长条木桌旁,身板挺得笔直,棉袍虽然半旧,却浆洗得挺括,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他带来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皮肤黝黑、膀大腰圆,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半步,像一尊铁塔;另一个则略显文弱,眼神灵活,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手里还捧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扁平匣子,规矩地立在门口。

杨熙换下了那身沾满泥泞的蓝布短衫,穿了件相对干净的灰色旧衣,走进共议堂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介于尊敬与坦然之间的微笑。“王师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谷中简陋,又逢雨灾,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他拱手为礼,语气温和。

王匠作这才停下捻须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拱手还礼,动作一板一眼,带着匠人特有的那种对程序和规矩的重视。“杨主事客气了。老朽王石安,蒙胡先生抬爱,忝为匠作。这两位是小徒,大牛,顺子。”他的声音不高,略带沙哑,语速平缓,每个字都吐得清晰,“幽谷能在短短时日内,于乱世中开辟出这般基业,实属不易。老朽奉胡先生之命前来,是为‘合作研习’,互通有无,绝不敢以‘上官’或‘督工’自居。主事人但有安排,老朽师徒自当遵从。”

话说得极其漂亮,姿态也放得足够低。但杨熙注意到,他说“奉胡先生之命”时,语气微微加重,而“合作研习,互通有无”这几个字,则说得格外清晰缓慢。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双方关系的实质,同时也暗示了他“学习”和“观察”的双重任务。

“王师傅言重了。”杨熙引他重新落座,自己也在主位坐下,吴老倌和李茂分坐两侧。“胡先生厚意,杨某与幽谷上下感激。只是前日暴雨,谷中诸多事务尚在梳理,百废待兴。不知王师傅此次前来,对‘研习’之事,可有什么具体的章程或想法?”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想先探探对方的底细和关注点。

王石安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绢纸,轻轻摊在桌上。纸上用墨笔画着一些简易的图形和标注,字迹工整。“临行前,胡先生曾略提一二。主要关切,约有三项。”他手指点向图纸,“其一,便是这‘惊雷’之物。胡先生言道,此物声光效果惊人,或有开山裂石、震慑敌胆之奇效,然其性暴烈,制作、储运、施用皆需慎之又慎。老朽痴长几岁,于金石火工之物略通皮毛,胡先生之意,是让老朽与幽谷的巧匠一同,参详其原理,规范其制法,摸索安全施用之规,以期化险为夷,收其利而避其害。”

他抬眼看了看杨熙:“不知幽谷这边,是由哪位大匠主持此事?老朽可否先行拜会?”

直奔核心,毫不拖泥带水。而且点明了“安全规范”这个冠冕堂皇的切入点,让人难以拒绝。

杨熙面色不变,心中却快速盘算。他看了一眼吴老倌,吴老倌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主持‘惊雷’试制的,是谷中的陈伯。”杨熙说道,“陈伯年事已高,近日又为抢修屋舍劳神,正在休息。王师傅若要见,稍后我引您过去。不过,‘惊雷’之术,目前确有许多不明、不稳之处,原料亦极稀缺。陈伯他们也是在摸索中,多有侥幸,实在谈不上‘规范’。王师傅经验丰富,若能指点一二,那真是求之不得。”

他先把老陈头推出来,强调其年迈和工作的探索性、危险性,降低对方的期望值,也为后续可能的技术保留埋下伏笔。

王石安点点头,看不出是否满意。“其二,”他手指移向图纸另一处,“是幽谷的农事与工坊。胡先生言,幽谷田地虽少,产出却稳,必有独到之法。工坊所出之砖瓦、铁器、织物,虽显粗朴,但形制合用,亦见巧思。胡先生希望,老朽能一并看看,有无可改进、可推广之处。尤其是水利应用,”他特意指了指图纸上一个代表水车的简单符号,“那日雨后,胡先生远远望见谷中似有水轮转动之声,颇感兴趣。”

胃口不小。不仅盯着“惊雷”,连农业、手工业甚至初步的水利应用都想摸清楚。这已经不像是单纯的“技术合作”,更像是一次全面的“能力评估”和“技术摸底”。

杨熙心中凛然,脸上却露出诚恳的笑容:“王师傅果然目光如炬。谷中农事,多是乡亲们根据老辈经验和本地水土,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土法子,林三叔他们最是清楚。工坊则是家父和几位叔伯带着年轻人在折腾,不成体系。至于水车,不过是见山溪水急,试着弄了个省力的玩意儿,粗糙得很。王师傅肯指点,那是我们的福气。这样,待王师傅安顿下来,我陪您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尽管直言。”

他答应得很痛快,但把具体接洽人分散到了林三、杨大山等不同人身上,既显示了合作诚意,又避免了所有信息通过单一渠道泄露,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牵制——你想看什么,都得通过我们的人。

王石安深深看了杨熙一眼,似乎对这个年轻主事人的应对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杨主事安排周到。那这其三,”他收起绢纸,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胡先生嘱咐,两月之期虽是为幽谷恢复所设,但时间亦不宽裕。望老朽在研习之余,也能略尽绵力,协助幽谷整饬内务,加固防御,以备不时之需。比如,这谷口的矮墙,以三合土夯筑,想法甚好,但观其色泽纹理,配料或可优化;墙头防卫设施,亦可增添一二。”

协助整饬内务,加固防御?这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几乎无法拒绝。但潜台词是什么?是要深入了解幽谷的防御体系和内部运作细节?还是想在这个过程中,施加影响,甚至安插眼线?

杨熙的心跳微微加快。胡驼子这一手,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派来的这个王石安,也绝非等闲匠人,其观察力、言辞的分寸感,以及这看似平和实则极具渗透力的“三点关切”,都显示他是个经验丰富、心思缜密的老手。

“胡先生和师傅考虑得如此周全,杨某代幽谷上下,再次拜谢。”杨熙站起身,郑重一揖,“既如此,那便有劳王师傅了。谷中条件简陋,已在匠作区收拾出两间相对干燥的屋子,供师傅和两位高徒暂住。饮食粗淡,望勿嫌弃。至于研习事宜……”他略作思考,“‘惊雷’之事,涉及安全,须在特定工棚,由陈伯与师傅择时细谈。农事工坊,随时可看。防御整饬,事关重大,需与防卫负责人赵叔商议后,再请师傅指点。王师傅看这样安排可好?”

他划出了界限:“惊雷”在特定地点,由特定人接洽;农工可以看,但人多眼杂;防御则要经过赵铁柱,强调了军事管理的特殊性。

王石安也站起身,拱手道:“客随主便,一切听凭杨主事安排。老朽师徒,这就先去安顿。”

“吴伯,麻烦您带王师傅他们过去。”杨熙对吴老倌道。吴老倌点头,领着王石安三人出了共议堂。

堂内只剩下杨熙和李茂。李茂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细汗,低声道:“主事人,这位王师傅……滴水不漏,不好应付啊。句句都在理,可句句都藏着机锋。”

杨熙走到窗边,看着吴老倌领着那三人穿过泥泞的谷地,走向远处那几间特意隔出来的、位置相对独立却又在监视范围内的匠作小屋。“胡驼子派来的人,自然不会是庸才。”他声音平静,“他要看,就让他看。但看什么,怎么看,看到什么程度,得由我们控制。”

“‘惊雷’那边……”李茂担忧道。

“陈伯知道轻重。真正核心的红粉配比和提纯关键步骤,只有他、你我知道。外围的壳体制作、填充程序、安全要点,可以让他‘研习’。甚至,”杨熙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可以主动‘暴露’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或者设计几个‘失败’的实验,消耗他的精力,也降低他的期待。”

李茂恍然:“主事人是想……虚虚实实,以拖待变?”

“不止。”杨熙走回桌边,手指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桌面,“他既然对农事、工坊、防御都感兴趣,那我们就给他看。但不是看最好的,而是看‘正在努力改进中’的。林三叔可以大倒苦水,说土地贫瘠,种子不良,虫害难防。我爹可以抱怨铁料不足,工具易损,效率低下。赵叔可以强调人手不够,训练不足,武器匮乏。我们要让他看到幽谷的‘潜力’,但更要让他看到幽谷的‘困难’和‘需求’。”

他看向李茂,眼神锐利:“我们要把这次‘研习’,变成一次反向的‘诉苦’和‘求援’。胡驼子不是想评估我们的价值吗?那就让他评估好了。但评估的结果,不能只是我们有多少好东西值得他拿走,还得包括,要维持甚至提升这些‘价值’,他需要投入多少资源!要让他觉得,掌控幽谷,不是捡现成便宜,而是个需要持续投入的、有点烫手的山芋。”

李茂听得目瞪口呆,随即露出钦佩之色:“主事人高见!如此一来,既能满足其窥探之欲,又能示弱以麻痹之,还可暗中抬高‘价码’,甚至……或许能反过来争取到一些实际的支持?”

“哪怕只是几斤好铁,一些良种,或者几卷实用的书。”杨熙点点头,“都是赚的。最关键的是,我们要掌握主动权,控制信息流出的节奏和内容。吴老伯会盯着他们日常的举动。周青的人也会暗中留意。两个月的每一天,都不能放松。”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后续细节,忽然,周青浑身泥点,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色极为难看。

“主事人!出事了!”周青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怎么了?”杨熙心头一紧。

“咱们东南方向,去取水的那条山溪上游!”周青急促道,“我例行巡查时发现,水源附近有新鲜的人畜脚印,还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在下游浅滩处,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手心,里面是几片边缘被啃咬过的、颜色暗绿的植物叶子,散发着一股怪异的甜腥气。

杨熙和李茂凑近一看,脸色都变了。他们不认识这是什么毒草,但那不祥的颜色和气味,足以说明问题。

“有人在上游下毒?”李茂失声道。

“不止!”周青咬着牙,“我顺着脚印悄悄往上游摸了一段,在一处隐蔽的河湾泥地里,发现了这个!”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沾满泥巴的碎布,隐约能看出是质地不错的细棉布,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点独特的、靛蓝色染料的痕迹——这种染料,在刘家集,只有刘扒皮的嫡系家丁才会用在袖口的内衬上作为标记!

杨熙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

刘扒皮!暴雨刚停,他的手就伸过来了,而且用的是最阴毒、最断人生计的水源下毒!

王石安带来的明面上的算计还未展开,刘扒皮暗地里的毒计已经袭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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