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郊的赈济点人声鼎沸,秋日的暖阳洒在临时搭建的木棚上,棚下整齐堆放着粮食、布匹,户部与提刑司的吏员正按名册发放赈济物资 —— 这些都是没收张老财、赵元宝、钱百万的家产所置,用于补偿被三人盘剥的受害农户。赵六扛着铜锤站在棚外,王忠拿着名册核对身份,两人神色严肃,警惕地盯着每一个领取物资的农户。
“刘大叔,按名册你家应领小麦两石、粗布三匹,签字画押吧。” 王忠将物资递到一位老农手中,语气平和。老农接过物资,激动得连连作揖:“多谢提刑司大人,多谢沈捕快!若不是你们为民做主,俺们这些农户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周围的农户也纷纷附和,赈济点内一片感恩之声。
然而,就在发放即将结束时,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挤到棚前,递上一张借据:“大人,俺是王二牛,这是当年张老财逼俺爹签下的借据,俺要领赈济物资!” 王忠接过借据查看,上面确实有张老财的印鉴和钱形符号,与之前的借据样式一致,但名册上并无 “王二牛” 的名字。
“你这借据是真是假?名册上没有你的记录,按规矩不能发放。” 王忠皱眉道。男子立刻急了,提高声音:“借据还有假?俺爹就是被张老财逼得病死的!你们是不是想私吞物资?” 他的叫喊引来不少农户围观,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赵六见状,上前一步按住男子的肩膀:“老实点!提刑司办事公道,不会亏了受害农户,但也容不得你在这里闹事!有没有你的名字,查了便知!” 男子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赵六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此时,沈墨与陈默恰好赶来巡查赈济情况。两人刚处理完刘虎等人的行刑事宜,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查看赈济进展。见此处骚动,沈墨快步上前:“何事喧哗?” 王忠将情况简要禀报,递上男子的借据。
沈墨接过借据,仔细观察 —— 借据纸张泛黄,印鉴清晰,钱形符号的绘制手法与之前查获的借据一致,但纸张边缘过于整齐,不似常年折叠存放的旧物,且墨迹虽显陈旧,却无自然磨损的痕迹。“你这借据是从何处得来的?为何名册上没有你的记录?” 沈墨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力。
男子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是俺爹临终前交给俺的,俺也不知道为啥没有名册记录。” 陈默在一旁观察许久,见男子神色慌张,语气含糊,心中已有判断:“你在撒谎!这借据怕是伪造的!带回去审讯,定能问出真相!”
将男子押回提刑司后,陈默立刻带人前往审讯室。沈墨则拿着借据找到苏文与孙七,在偏院研究。“苏兄,你对比一下这张借据与之前查获的真借据,看看是否有差异。” 沈墨将借据放在桌上,孙七立刻铺开真借据样本,两人逐一比对。
苏文指着借据上的钱形符号:“沈捕快,你看这符号,真借据的‘禾’字笔画顿挫有力,边缘有自然晕染的墨迹;而这张借据的‘禾’字笔画僵硬,墨迹均匀,像是刻意模仿的。还有印鉴,真印鉴的边缘有细微磨损,这张却是崭新的,显然是近期伪造的。”
孙七补充道:“沈哥,我查阅了张老财的放贷账目,并无‘王二牛’及其父亲的借贷记录,且这张借据上的日期,张老财正在外地收账,不可能在汴京签下借据。” 两人的分析与沈墨的判断不谋而合,这张借据确系伪造无疑。
“伪造借据冒领赈济,背后定有指使。” 沈墨语气凝重,“此人或许只是棋子,真正的目的可能是破坏赈济,或是掩盖其他非法行为。我们需尽快审出幕后主使。” 他起身赶往审讯室,想要看看陈默的审讯进展。
审讯室内,陈默正端坐堂上,男子被押在堂下,神色依旧慌张。“王二牛,如实招来!这借据是谁让你伪造的?为何要冒领赈济物资?” 陈默语气威严,案上摆着真借据样本与账目记录。
王二牛咬紧牙关,拒不承认:“大人,借据是真的,俺没有伪造!俺只是想领点物资,给俺生病的娘治病!” 陈默冷哼一声:“还敢狡辩?真借据与你这伪造的借据,墨迹、印鉴、笔画均不相同,且账目上无你父亲的借贷记录,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示意吏员,“给我用刑,看他招不招!”
“陈推官,不可用刑!” 沈墨推门而入,阻止道,“此人看似胆小,若用刑过猛,恐会屈打成招,或是被吓得说不出真相。不如让我试试。” 陈默眉头微皱,却也知道沈墨的盘问技巧,点头应允:“好,便听沈捕快的,若他仍不招供,再用刑不迟。”
沈墨走到王二牛面前,语气平和:“王二牛,你娘生病急需用钱,我们可以理解,但伪造借据冒领物资,已是犯法。若你如实交代幕后主使,我们可以从轻发落,还能帮你解决你娘的医药费,何乐而不为?”
王二牛闻言,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露出犹豫。沈墨趁热打铁:“你只是受人指使,罪不至死,但幕后主使却想利用你破坏赈济,掩盖他们的罪行,你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葬送自己的前程?”
沉默良久,王二牛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是…… 是李掌柜让俺干的!他是城南‘福源当铺’的掌柜,也是放贷的,他给了俺五贯钱,让俺伪造借据冒领物资,还说若被发现,就说是俺自己的主意,他会给俺娘治病。”
“李掌柜?李福源?” 陈默眼神一凛,“此人我有印象,他与张老财、赵元宝素有往来,也是靠重利放贷发家,之前审讯时,有人提及他,但他行事低调,未查到直接证据,便未传讯。” 沈墨补充道:“看来此人与张老财等人是同伙,或许还参与了非法放贷的黑幕,伪造借据只是为了搅乱赈济,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两人立刻召集赵六、王忠、李三、孙七等人商议。“王忠,你带两人去城南福源当铺,暗中监视李福源的行踪,查明他的放贷网络与往来人员,尤其是与刘虎、王老汉是否有关联。” 沈墨分配任务,“赵六,你带人去王二牛家核实情况,确认他娘的病情,同时查找李福源与他接触的证据。”
“李兄,你随我去福源当铺附近勘查,看看是否能找到与案件相关的物证,比如伪造借据的纸张、墨迹,或是与张老财等人相关的账目、借据。” 沈墨看向李三,“苏兄、孙七,你们留在提刑司,调取李福源的户籍、产业记录,排查他的非法放贷证据,尤其是是否有逼害农户的行为。”
众人领命后,立刻分头行动。沈墨与李三赶到城南福源当铺时,已是傍晚。当铺门面不大,却装修得颇为奢华,门口挂着 “福源当铺” 的匾额,店内灯火通明,李福源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神色从容,看不出丝毫异常。
“沈捕快,这李福源看似老实,实则狡猾,我们如何勘查?” 李三低声问道。沈墨指着当铺后院:“他既是放贷,后院极可能藏有账目或借据。我们先观察四周环境,寻找潜入的机会,待夜深人静时,再进去勘查。” 两人潜伏在当铺对面的茶摊,耐心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王忠已查到李福源的放贷网络 —— 他不仅在城南放贷,还与城西、城北的多家磨坊有勾结,利用磨坊作为据点,向农户发放高息粮食贷,手段与张老财等人如出一辙,甚至更为隐蔽,常用 “典当农具”“抵押田产” 等名义掩盖放贷实质。
赵六也核实了王二牛的情况,其母确实重病在床,家中贫困,李福源曾派人送过药材,两人有过接触,王二牛家中还留有李福源派人送来的纸张与墨迹,与伪造借据的材质一致。
深夜,沈墨与李三趁着夜色,悄悄潜入福源当铺后院。后院有一间上锁的厢房,沈墨用特制工具打开门锁,里面果然堆满了账目、借据,还有几箱银锭。“李兄,你负责搜查账目,寻找非法放贷、与张老财等人勾结的证据;我负责提取物证,尤其是纸张、墨迹、印章等。”
两人分工合作,在厢房内仔细搜查。李三在一堆账目中发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账簿,上面记录着大额匿名放贷记录,借贷人多为城郊农户,利息高达三成,逾期未还的农户,均标注着 “收田”“抵仆” 等字样,手段残忍。更令人震惊的是,账簿中多次出现刘虎、王老汉的名字,标注着 “资助”“联络” 等字样,显然李福源曾资助过刘虎的复仇行动,甚至可能参与了策划。
沈墨则在抽屉里找到几枚印章,其中一枚与张老财的印鉴极为相似,还有不少未使用的空白借据与纸张,材质、墨迹与王二牛伪造的借据完全一致。此外,他还在墙角的木箱里发现了少量麦麸与褐色粉末,李三检验后确认,褐色粉末正是麦角毒的残留,与之前案件中的毒物同源。
“没想到李福源不仅是非法放贷的主谋,还与刘虎等人有勾结,甚至可能参与了命案!” 李三震惊道。沈墨眼神凝重:“他资助刘虎复仇,既可以借刘虎之手除掉张老财等竞争对手,又能搅乱汴京放贷行业,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用心极其险恶!”
两人带着查获的账簿、借据、印章、毒物残留等物证,悄悄撤离当铺,赶回提刑司。此时,陈默已收到王忠、赵六的禀报,正等着沈墨的勘查结果。见两人带回大量物证,陈默立刻召集众人,准备连夜审讯李福源。
“带人去福源当铺,抓捕李福源!” 陈默手持提刑司令牌,语气威严。沈墨补充道:“务必小心,李福源狡猾多端,可能设有埋伏,或是准备了逃跑路线。” 陈默点头,亲自带人前往抓捕。
不出所料,当捕快赶到福源当铺时,李福源已收拾好金银细软,准备从后门逃跑,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王忠等人当场抓获。“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合法经营当铺,从未做过违法之事!” 李福源挣扎着,神色慌张却仍试图狡辩。
审讯室内,陈默将查获的账簿、借据、印章等物证一一摆在李福源面前:“李福源,你还敢狡辩?这账簿记录着你非法放贷、逼害农户的罪行;这印章是你伪造张老财印鉴的工具;这麦角毒残留,证明你与刘虎等人的命案有关联!王二牛已招供,是你指使他伪造借据冒领赈济,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福源看着眼前的物证,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却仍不肯低头:“这些都是栽赃陷害!账簿是伪造的,印章是别人放在我这里的,我根本不认识刘虎、王二牛!” 他心存侥幸,想要顽抗到底。
沈墨上前,指着账簿上的字迹:“这账簿上的字迹,与你当铺的账目字迹完全一致,且有你的私章为证;这麦麸与毒物残留,与老王磨坊的麦麸、命案中的毒物同源,你当铺与老王磨坊素有往来,你敢说与此无关?”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刘虎虽已伏法,但他的同伙还有在逃的,若你如实交代,我们可以向朝廷求情,从轻发落;若你顽抗到底,一旦同伙落网,你便是主犯,难逃凌迟之刑!”
这番话击中了李福源的要害,他深知凌迟之刑的恐怖,也明白物证确凿,再顽抗下去毫无意义。沉默良久,李福源终于崩溃,瘫倒在地上:“我招…… 我全都招!”
原来,李福源与张老财、赵元宝、钱百万是多年的同伙,四人垄断了汴京的放贷行业,相互勾结,用高息粮食贷盘剥农户,积累了巨额财富。后来,四人因利益分配产生矛盾,李福源便暗中资助刘虎复仇,想借刘虎之手除掉其他三人,独自垄断放贷行业。他不仅提供了资金、毒物,还指导刘虎使用青苗法贷粮标记,制造复仇假象,转移官府注意力。刘虎等人伏法后,他担心自己的罪行暴露,便指使王二牛伪造借据冒领赈济,试图搅乱局面,趁机销毁证据,没想到反而引火烧身。
“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你非法放贷的据点还有哪些?” 陈默追问。李福源如实交代:“还有城西的‘德顺钱庄’掌柜赵德发、城北的‘裕丰粮行’老板孙世昌,我们三人是核心,其他还有十几家磨坊主、当铺掌柜作为据点负责人。非法放贷的据点遍布汴京城郊,共有二十余处。”
沈墨与陈默对视一眼,心中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