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现在怎么办?”还活着的那个弟子拖着断腿爬过来,脸色惨白如纸。另一个师叔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躺在不远处,眼睛瞪得老大。
段天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知道,今天败局已定。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两个师弟一死一重伤,自己肩伤不轻,龙爷那边的人马也几乎打光了。
但玄级高手终究是玄级高手。
段天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的钢珠,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表面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阎罗雾”,以特殊手法炼制,内含毒素。
“捂住口鼻!”段天河对师弟低喝一声,同时左手一扬,七颗钢珠呈北斗状飞向半空。
二狗一直在盯着段天河的动作,见状瞳孔骤缩:“退!”
但已经晚了。
段天河右手五指猛地一握,空中七颗钢珠同时炸开——不是巨响,而是一种低沉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破裂。
下一秒,浓密的黑雾从炸裂处疯狂涌出,瞬间笼罩了方圆三十米的范围。那雾浓得化不开,黑得如同最深的夜向四周扩散。
“闭气,大家都闭气散开!”小刀吼道,同时撕下一截衣袖捂住口鼻。
但普通布料根本挡不住这种毒雾。几个离得近的小弟刚吸入一丝,就感到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紧接着七窍开始流血,踉跄几步便栽倒在地。
二狗反应最快,几乎在钢珠炸开的瞬间就暴退二十米,同时运转内息封闭全身毛孔。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到皮肤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无数细针同时扎刺。
黑雾持续了整整十秒。
当雾气开始消散时,场中已经倒下了十几个人——有龙爷那边的残兵,也有二狗这边来不及撤退的小弟。他们死状凄惨,面容扭曲,显然在极度痛苦中毙命。
而段天河和龙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追!”小刀眼睛都红了,提刀就要冲出去。
“等等。”二狗拦住他,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那里躺着段天河的两个师弟,一死一重伤。
重伤的那个还没断气,胸口微弱起伏,但显然已经离死不远。另一个则早已气绝,但尸体保存得相对完整。
二狗走到两具身体前,蹲下身。他伸出手,按在死者的小腹处——那里是古武者丹田所在。入手处隐隐有温热感,那是玄级初期武者死后尚未散尽的丹气。
吞元此刻在二狗体内缓缓运转。
他闭上眼,掌心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力。如今二狗轻车熟路,渐渐加快速度。不一会儿死者体内残存的丹气被一丝丝抽离,沿着手臂经脉逆流而上,汇入二狗自己的丹田。
气流入体后并不安分,像是野马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但很快被吞元炼化、提纯,化为最精纯的能量。
二狗的丹田开始发热。原本已经达到黄级巅峰的修为,此刻像是一汪即将满溢的池水,只差最后那一滴。
他收回手,转向那个重伤者。
那人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他看到二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涌出。
“安心去吧。”二狗轻声道,手掌按上他的丹田。
这一次的吸力更强。濒死之人体内的丹气虽然已经开始逸散,但总量反而更多——那是生命最后时刻的回光返照,是武者毕生修为的精华所在。
滚滚热流涌入二狗体内,比之前强烈数倍。他感到自己的丹田开始鼓胀,经脉被拓宽,某种屏障正在被冲击、被撼动、被——
“破。”
无声的破裂声在体内响起。
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膜被捅穿了,原本就精纯的内息在这一刻发生了质变。量没有增加太多,但质却提升了一个层次——更凝实,更灵动,更……强大。
二狗睁开眼,眸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
玄级初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力量至少增强了一半感觉,五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连思维都似乎快了一些。
这就是境界突破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战斗力提升,更是生命层次的某种进化。
“二狗?”小刀察觉到二狗气息的变化,有些不确定地问。
“突破了。”二狗简单答道,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段天河受了伤,跑不远。这次一定要追上。”
小刀重重点头:“对,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申城。一旦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我们已经和青龙会不死不休了,今天要是让段天河和龙爷跑了,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而且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二狗明白小刀的意思。他如今受沈清漪影响并不是青龙会所有的人都要杀决,但龙爷和段天河不同。
江湖恩怨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今天已经结下死仇,如果让这两个头目逃走,将来必然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铁塔!”二狗扬声喊道。
铁塔从阴影中走出。
“你带一部分人清理战场。”二狗下令,所有尸体——不论敌我——全部集中火化,之后深埋。
现场痕迹能抹除的尽量抹除。
“明白。”铁塔瓮声应道。
“注意安全,段天河可能留有后手。”二狗补充道,“处理完立刻撤回别墅待命,加强防御。”
铁塔点头,转身开始指挥手下。
小刀已经简单包扎了伤口。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二狗,我们怎么追?段天河那老狐狸不知道会不会留有后手?”
二狗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刚才段天河站立的位置。黑雾已经完全散去,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腥甜味——那是毒雾特有的气息。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雨水冲淡了很多痕迹,但玄级武者的视力远超常人。在泥泞中,二狗发现了几处不自然的凹陷——那是用力蹬地留下的脚印,但脚印很浅,说明使用者轻功极佳。
更重要的是,脚印的方向不是笔直向外,而是先向东北,再折向西南,最后才指向西侧的方向。
二狗冷笑,“可惜,要是我没到玄级还真发现不了,这下看你怎么逃。”
他站起身,指向西南方向:“那边,他们往西南去了。”
小刀佩服地看了二狗一眼。
两人不再耽搁,他们穿过西侧的树林缺口,进入一片荒野区。这里曾经是申城的一个旅游景点,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如今都已荒废,到处是丛生的杂草。
追出约一公里后,二狗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刀问。
二狗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从一丛杂草中捡起一块布片——深灰色,质地细密,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他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血腥味,还有淡淡的药材味。
“是段天河身上的。”二狗判断道,“他用气劲逼出体内淤血。”
他抬眼看向前方。那里有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路,通向更深处的一片废弃房区。
“他撑不了多久。”二狗站起身,眼中寒光闪烁,“重伤在身还强行运功,这是找死。”
“那我们——”
小刀的话没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前方厂房区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那声音充满痛苦和惊恐,但很快就被掐断,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二狗和小刀对视一眼,同时伏低身形,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来源处摸去。
晨光微熹中,废墟如兽骨般嶙峋。而在那片阴影深处,一场逃亡正在走向它血腥的终局——或者,是另一场更大阴谋的开始。
二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段天河生死追逐的同时,申城另一处隐蔽的宅院里,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正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老者面前摆着一副围棋棋盘,黑白子交错,已至中盘。
他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天元位,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螳螂捕蝉,”老者轻声自语,“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