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篇】
在A大创业学院这些年,我自诩见过形形色色的年轻人。有热血沸腾的梦想家,有精于计算的务实派,更有不少昙花一现的所谓“天才”。但陆辰野和苏晚,是其中最特别的存在。他们像两颗运行轨迹截然不同,却注定要交汇并改变彼此引力场的星辰。
第一次注意到他们,是在理律杯的校内选拔答辩上。
陆辰野站在台上,陈述他设计的法律检索算法。逻辑严密得像瑞士钟表,每一个齿轮都咬合得天衣无缝。但太冷了,他的语言,他的眼神,甚至他站立的方式,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理性寒气。我心想,这孩子是个技术上的瑰宝,但恐怕很难与人协作。
紧接着是苏晚。她就同一个案例进行法律论证,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气场丝毫不逊于台上的陆辰野,甚至更带一种原则性的锋芒。她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剑,寒光凛冽,扞卫着法律的尊严与边界。
我当时就在评委席上暗自摇头。这两个人,一个极致的“破”,追求技术的无限可能;一个极致的“立”,坚守规则的方圆规矩。把他们放在一个团队里,要么是灾难性的内耗,要么……就能碰撞出惊人的火花。我怀着一种近乎看戏的好奇心,看着他们组队。
果然,最初的“辰星”项目室,时常弥漫着低气压。我几次路过,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冷静但针锋相对的辩论声。苏晚质疑算法对司法自由心证的侵蚀,陆辰野则反驳法律条文本身的模糊低效。他们谁也不服谁。
但奇怪的是,他们的项目进度从未停滞,反而在一次次争吵中,方案愈发完善。我开始察觉到微妙的变化。陆辰野提交的技术文档里,开始出现“伦理边界”、“人工复核节点”这样的字眼;而苏晚的法律建议里,也开始融入“技术可行性”、“用户体验”的考量。他们像两块坚硬的燧石,在激烈的碰撞中,反而为彼此打磨出了新的棱角,渐渐契合成一个更坚固的整体。
我真正意识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是“星轨项链”之后。林浩那小子偷偷告诉我,那项链是陆辰野自己设计的。我着实惊讶了一把。那个眼里只有代码的男孩,竟然会懂得用“恒星与轨道”来隐喻感情?后来我明白了,那不是刻意浪漫,而是他认知世界里,对“永恒追随与相互依存”最极致的表达。而苏晚,懂了他的语言。
他们之间的感情,几乎没有寻常校园恋爱的黏腻。更多时候,我看到的是在项目室挑灯夜战时,苏晚默默放在陆辰野手边的那杯温水;是陆辰野在苏晚为伦理困境蹙眉时,递过去的那份关键的技术实现路径图。他们是恋人,更是战友,是彼此最坚硬的盾和最锋利的矛。
“平衡之锚”的事,是苏晚后来跟我聊课题时提到的。她说那是陆辰野对她价值的最高认可。我听了,心里感慨万千。陆辰野那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意味着苏晚在他心中的分量,已远超一切技术成就和外界荣誉。她不仅是他事业的同行者,更是他灵魂的“锚点”,让他的天才不至于迷失在技术的虚空中。
去清源县调研前,他们来找我聊过。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光,那是一种想要将理想照进现实的渴望。回来后,他们明显沉淀了许多。陆辰野跟我讨论系统重构时,提到了“方言词库”、“低带宽适配”,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泥土的质感。苏晚则更深刻地理解了“赋能”二字的千钧重量。那次基层之行,像一次淬火,让他们打造的“星辰”,真正具备了落地的重量。
看着他们从大赛中摘金夺银,到在顶会发表论文,再到从容地将“辰星”交到学弟学妹手中,最后选择一同留在母校……我仿佛目睹了一场最完美的成长蜕变。
如今的陆辰野,依旧是那个技术上的天才,但他的冰山之下,有了人文的温度。如今的苏晚,依旧是那个法律界的翘楚,但她的原则之中,多了技术的视野与包容。
前几天,在校园里遇见他们。两人刚从不同的实验室出来,在银杏树下汇合,很自然地并肩走向食堂,讨论着各自研究中遇到的问题。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见证的不仅仅是一个优秀项目的成功,一段美好感情的开花结果,更是一个关于“理想伴侣”的最佳范本——彼此独立,各自闪耀,又在共同的追求中相互成就,互为灯塔,也互为港湾。
星辰需要轨道才不会湮灭于黑暗,航船需要锚点才能无畏于风浪。而他们,幸运地找到了彼此。
这大概就是我作为导师,所能期盼看到的,关于青春、理想与爱情,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