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下筒塞，里面果然卷着纸。
抽出打开，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一瞬间仿佛把她带回到了曾经在幻日山上时，每每拆开他回信时的时候。
信中没有太多的话，只是短短两句，“洛洛，听闻你在军中斩杀了童鹤，为你欢喜。我近日身体好了很多，过些日子要去幻日山看看张天鸿道长，勿惦念。冷山。”
张天鸿便是秦洛的师父。
她回到北境一直在战场，还没来得及去看师父，有墨无痕帮她去看看他老人家她很高兴。
她有片刻出神。
身后萧衍看着她手中那封信瞳孔渐渐缩紧。
勿惦念？
冷山？
他看到那“冷山”两个字心口便发闷。
就是这只看起来呆傻的雕当年给他们送信？
姓墨的还真有手段。
他那一双锐利的眸和灰雕的一双豆眼对上，小东西，既然来了，那便休想再离开。
灰雕看着瞪着它的男人煽动了一下翅膀，秦洛回过神发现身后的人，她下意识把手里的信往下一按，揉在手心里，转过身看着他。
萧衍虽然心中发闷但是他不说，他要做一个大度的人夫，不过是那个姓墨的使的一些小手段而已，他若太在意，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冲秦洛勾起嘴角，笑容极其有人夫的大度，眸子里带着笑意，道：“这就是当你养来传送信件的灰雕？嗯，很英武，不过，瘦了点。”
她知道他看到了信里短短的两句话，一时间莫名有些心虚没有说话。
不过他说它瘦？
再胖的话还能飞起来吗？
萧衍伸出一只手臂向小家伙道：“来，让本殿下看看你有多么厉害。”
秦洛见他丝毫不提那封信，心里轻松下来，抖了一下胳膊让灰雕落在他手臂上。
那双翅一展开，萧衍粲然笑出洁白的牙齿道：“不错。”
他一抬手臂让其飞向天空，长翅一展翱翔于湛蓝的天际，在两个人头顶上盘旋几圈后，随即一声嘹亮的口哨，灰雕滑翔落下，落回手臂。
“它有名字吗？”
他这一问让秦洛蓦地一怔。
这一反应萧衍当即明白它的名字不简单，嗤笑一声又问道：“不会叫小山吧？”
她给姓墨的起别号冷山，这个是专程为了给他送信养的小东西，那很有可能便也和他有关，那便就是小山了。
萧衍的机智让秦洛始终怔着没有说话。
他看到秦洛的反应心里醋缸当即爆开，看到那小东西就像是秦洛给那姓墨的生了的儿子一样，有想要捏死它的冲动。
但是，他忍了，脸上还是维持着为人夫该有的大度。
他拍了拍它的脑袋，看向邓霓，“去找些吃的来奖励它一下。”
邓霓走上前，有些害怕地眨着眼，伸出一只手臂，萧衍一扬胳膊，小家伙跳了上去。
“诶呦呦！”邓霓吓得身子一抖，缩着脖子将其拐走。
“它自己会捕食。”秦洛道。
萧衍笑着道：“会是会，但它来了本太子的地盘便是客，客至，哪有不尽地主之谊的。”
他要好好招待它，让它乐不思蜀，吃得圆滚滚的，把它当鸡养，看它还怎么给那姓墨的送信。
他明明是热情好客，可秦洛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傍晚的时候，她想让灰雕送一封信给师父的，告诉他老人家，过些日子，战事结束她便回去看他。
然而她寻到小家伙时，它正在一个笼子里睡觉呢，扒拉它都不带动的那种。
这一刻她好似明白了萧衍的目的。
她既生气又想笑，他怎么这么可恶。
她去找他，对方正在看兵书。
“你让人喂了多少吃的给它，动都懒得动了？”她诘问的语气让一旁邓霓缩了缩肩膀。
萧衍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看向条案前眉目不喜的秦洛，惊讶问：“不动了？”
他放下兵书转头瞥向身旁邓霓，厉色道：“怎么回事？”
邓霓慌得向二人躬身请罪：“请太子妃恕罪，奴对这猛禽不熟悉，它吃，奴便喂，最后它便吃多了，奴今后注意。”
邓霓想到自家殿下之后亲自喂的那两只地鼠抿紧嘴巴。
殿下的锅他来背，能为殿背锅他骄傲。
邓霓诚心请罪的模样让秦洛的气消了一些，她道：“我没有打算给墨无痕回信，只是想问候一下师父。”
一旁邓霓见两人要说话，很主动地便就退了出去。
萧衍见她挑起了这个话题，便不再避讳地反问道：“那如果，他一直给你写呢？”
墨无痕的心思她不懂，可他怎么能看不出来，让那灰雕千里传音，为他们送信，为的便是一再让她想起曾经与他的那些过往。
“老子写信，儿子送信，这分明就是想要当娘的赶快回家的意思。”他道。
秦洛蓦地愣住，看着眼前人不明所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老子儿子？”
“一个冷山，一个小山，不是老子儿子么？”他的语气不算太过生气，只是酸得厉害，一双深眸盯着她，“他若总让那小东西来送信，你能不想起那些年和他来往书信吗？”
他把兵书扔在条案上，起身走到她眼前，幽深看着她，语气又沉又柔，道：“你的夫君，能不醋吗？”
他若是像先前一样和她发脾气，她倒是有很多话反击他，她甚至可以说不是她的妻子，但是他来这招，她却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哑口了。
这时帐外突然有个声音道：“殿下，太子妃，今日天气渐热，云袖做了些绿豆糕来，给殿下和太子妃解解暑气。”
近些日子李云岫不是为萧衍做糕点，便是要为他主动洗换洗衣物，把自己放的像一个奴婢一样低微，谁都知道她是在找机会让萧衍多看她一眼。
他一时没有理李云岫，只一双深邃漆黑的眸默默看着秦洛。
这一刻，她更理解了萧衍心中的醋有多么酸了。
她垂下眼皮没说话，萧衍才道：“送到太子妃帐中，孤说过，孤不喜吃糕点。”
他把秦洛揽在怀中，下巴搭在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何时在你这里能有亲昵的称呼呢？”
“……”秦洛垂在身侧的双手堪堪抬起，轻轻抓住他的衣袍。
她的信没有寄出去，打算战后亲自去幻日山看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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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攻下三座城池，这次大军休整了六七日才向着下一座北越城池进攻。
北越黎城城上的旌旗烈烈生风，将士们在城楼下踩着云梯托着盾牌一波一波蜂拥攻城，喊杀声激荡肺腑。
萧衍和秦洛在中军望着城上，然而有一个人让他们两个同时眼眸一觑。
“颜墨尘？”秦洛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