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家派来的武者铩羽而归,并带回那句充满威慑的警告后,北地那边果然暂时没了动静。笼罩在冷月凝头顶的阴云似乎散开了一些,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家族对玉佩的觊觎绝不会停止,而她对父母死因的疑虑,尤其是母亲那神秘的身世,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间,越收越紧。
这天傍晚,她忍不住再次找到了云疏。这次不是在咖啡馆,而是在他那间带着小天台的出租屋里。夕阳的余晖将小小的客厅染成暖金色,云疏刚吃完外卖,正满足地靠在沙发上消食。
“云先生,”冷月凝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显得有些紧张,“关于我母亲的玉佩……您上次说它不简单。我……我能做些什么吗?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母亲的事。”
她抬起眼,眼中带着恳求与坚定:“我不想一直这样被动地等待,我想知道真相。”
云疏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女孩眼中的执拗让他想起了某些故人。他讨厌麻烦,但偶尔,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也不算太讨厌。
“玉佩给我。”他伸出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冷月凝连忙解下玉佩,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温润的玉石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云疏将玉佩托在掌心,指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这次探查得更为仔细。玉佩内部的封印确实很强,并非蛮力可以破除,而且似乎与冷家的血脉有着某种独特的联系。强行破解,很可能损毁玉佩,甚至伤及与之血脉相连的冷月凝。
“封印很强,与你血脉相连。”云疏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想靠你自己现在的能力去触动核心,难。”
冷月凝眼中刚亮起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不过,”云疏话锋一转,将玉佩递还给她,“可以试试引导你的血脉气息去感应,或许能窥见一鳞半爪。”
“我该怎么做?”冷月凝急切地问。
“静心,凝神,想着你母亲,将你所有的意念,集中在这玉佩上。”云疏指导着,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就像……试图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
冷月凝依言照做。她闭上眼,努力排除杂念,脑海中回忆着母亲仅存的黑白照片上那温柔又带着一丝忧郁的笑容,回忆着父亲偶尔提及母亲时那怀念的语气。她将全部的思念和探寻的渴望,都灌注到紧握玉佩的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玉佩依旧温润,没有任何反应。冷月凝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开始发白,显然精神消耗极大。她与古武绝缘,体内并无内力真气,仅凭微弱血脉和意志力去沟通这强大的封印,如同蚍蜉撼树。
就在她感到力竭,即将放弃的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她的后心。
是云疏。
一股平和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透过他的掌心,缓缓注入冷月凝体内。这股力量并不霸道,没有强行冲击她的经脉,而是如同最坚固的桥梁,一端连接着她微弱的精神意念,另一端,则轻柔地搭在了那玉佩坚固的封印壁垒之上。
刹那间,冷月凝只觉得浑身一轻,原本如同隔着重纱的模糊感应,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到了!
那是一片朦胧的月色。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一个古老的庭院里。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正值花期,细碎的花朵如繁星点点,暗香浮动。
树下,一个身着白色练功服的女子正在舞剑。身姿曼妙,步履轻盈,手中一柄古朴长剑如同拥有了生命,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剑光并不凌厉,反而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时而如柳絮飘飞,时而如惊鸿乍现,剑尖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与周围的月色、花香、夜风融为了一体。
那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但冷月凝的心脏却疯狂地跳动起来——是母亲!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不会错!
这就是母亲吗?那个在父亲口中温柔似水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如此英姿飒爽、仿佛与剑融为一体的时刻?这精妙的剑法,远超她所知的任何现代格斗术,充满了某种古老的意境和力量。
这段记忆碎片短暂而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随着一阵夜风拂过桂花树,花瓣簌簌落下,庭院、月色、舞剑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摇曳、破碎……
就在影像即将完全消散的瞬间,冷月凝的“视线”仿佛被牵引着,越过了庭院的白墙灰瓦,投向了更远处。在朦胧的月色背景下,她隐约看到了一片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景致——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枕河而居的人家,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灯笼,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那是一座……江南水乡的古镇。
影像彻底消散。
冷月凝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却充满了震撼与迷茫。她低头看着手中依旧温润的玉佩,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月下舞剑的凛然气息,以及最后惊鸿一瞥的江南水色。
“看”清了?云疏收回贴在她后心的手,随口问道,仿佛刚才只是帮她倒了杯水。
“看……看到了……”冷月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她将看到的月下舞剑和最后那座江南古镇的景象,断断续续地描述了出来。
云疏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江南古镇”时,他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北地冷家的女儿,记忆中却关联着一座江南古镇?这倒是有点意思。看来,冷月凝母亲的故事,比想象中还要复杂。那玉佩,那剑法,还有这突兀出现的江南水乡……似乎都指向了更深层的秘密。
“看来,你母亲的过往,不只在北地。”云疏淡淡总结了一句。
冷月凝握紧了玉佩,眼中之前的迷茫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所取代。母亲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更加立体,也更加神秘。北地冷家,江南水乡……无论真相是什么,她都要追查下去。
“云先生,谢谢您。”她郑重地道谢。今天,她离母亲的世界,近了一步。
云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看来,这麻烦一时半会儿是甩不掉了。不过,既然牵扯到了有趣的地方,偶尔活动一下,似乎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