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陆芍带着叶清雪和墨苓出发了。
她没有带其他人。元婴修士之间的交锋，金丹修士来了也是累赘。柳如焰想跟来，被陆芍严词拒绝，留在碧波屿坐镇。
三人御空而行，速度不快不慢。
陨星海域在万星海极东，距离碧波屿五千多里。以元婴修士的遁速，一个时辰就能到，但陆芍故意放慢速度，她想看看沿路有没有埋伏。
海面很平静。
偶尔有几只海鸟飞过，见到她们就远远躲开。妖兽对强者气息敏感，元婴修士路过，它们不敢靠近。
“你们说，会是谁？”墨苓打破沉默。
“不知道。”陆芍摇头，“但肯定不是朋友。”
“也可能是敌人伪装的。”叶清雪道，“想引我们入局。”
陆芍点头：“有可能。所以到了地方，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别犹豫。”
“那你呢？”墨苓问。
“我断后。”陆芍说得平静，“我有星狩弓，打不过也能跑。”
这话不是吹牛。
元婴修士一心想跑，同阶很难拦住。除非对方人数太多，或者有专门困人的法宝。
又飞了半个时辰，前方海面开始出现变化。
海水颜色变深了，从蓝色变成深蓝，再变成近乎黑色。海面上漂浮着细碎的星辉，像是一层薄纱，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就是陨星海域。
传说上古时期，有星辰坠入这片海域，星屑融入海水，形成了独特的景象。也因为星辉之力太浓，这里灵气紊乱，容易迷失方向。
“到了。”陆芍停在半空。
下方是一片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散落在海面上，像是一把撒开的棋子。岛屿都不大，最高的山峰也不过百丈。
传讯符上没写具体位置，只说在陨星海域见。
“怎么找？”墨苓问。
“等。”陆芍道，“他约我们来的，自然会现身。”
话音刚落，远处一座小岛上亮起一点火光。
很微弱，但在漆黑的海面上很显眼。
“来了。”陆芍眼神一凝，朝那座小岛飞去。
三人落在岛上。
岛很小，只有百丈方圆。中央生着一堆篝火，火堆旁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们。
那人穿着黑袍，身形瘦削，看不出男女。
“来了？”声音嘶哑，像是刻意伪装过。
“来了。”陆芍走到火堆对面，“定海珠呢？”
黑袍人抬头。
他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很亮，在火光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
“星宫玉简呢？”他反问。
陆芍取出玉简，握在手里：“先看货。”
黑袍人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湛蓝，内部有水光流转，散发出磅礴的水行灵气。
确实是定海珠。
陆芍神识扫过，没发现异常。但她不敢大意，这种级别的宝物，动手脚很容易。
“怎么换？”她问。
“同时扔。”黑袍人道，“你扔玉简，我扔珠子。谁也别耍花样。”
“可以。”
两人同时起身，隔着火堆对视。
气氛紧张。
叶清雪和墨苓都握紧了法宝，随时准备出手。
“三。”黑袍人开口。
“二。”
“一！”
两道流光同时抛出。
玉简飞向黑袍人，定海珠飞向陆芍。
就在陆芍接住珠子的瞬间，黑袍人突然动了。他没有去接玉简，而是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陆芍身后，一掌拍向她的后心。
掌风凌厉，带着浓郁的魔气。
元婴中期！
陆芍早有防备，身形一侧，躲过这一掌。同时反手一箭，射向黑袍人面门。
黑袍人也不躲，任由箭矢射穿面具。
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陆芍看到那张脸，瞳孔一缩。
“是你？”
“很意外？”老者笑了，“陆阁主，我们又见面了。”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星枢阁的三长老，玄玑真人的师弟，玄冥真人。
“是你偷了定海珠？”陆芍冷声问。
“偷？”玄冥真人摇头，“我拿自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倒是你，陆阁主，星宫传承这种烫手山芋，还是交出来吧。”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亮起阵法光芒。
一道道阵纹从地下浮现，将整座小岛笼罩。阵法光幕升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把四人困在里面。
“困龙阵。”叶清雪脸色一变，“专门困元婴修士的阵法，他怎么布下的？”
“提前布的。”陆芍扫视四周，“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玄冥真人哈哈大笑：“陆阁主聪明。这阵法我布了三天三夜，就等你们入瓮。现在阵法已成，你们插翅难飞。”
“你想怎样？”陆芍问。
“很简单。”玄冥真人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交出星宫传承全本。第二，自废修为。第三，告诉我星宫其他遗藏的位置。做到了，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做梦。”墨苓拔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玄冥真人眼神一冷，抬手掐诀。
阵法光芒大盛，一道道锁链从光幕中伸出，朝三人缠来。
这些锁链由阵法之力凝聚，专门克制元婴修士的灵力。一旦被缠住，灵力会被封禁，任人宰割。
陆芍没动。
她看着那些锁链，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玄冥真人皱眉。
“我笑你蠢。”陆芍淡淡道，“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来赴约？”
她抬起手，掌心摊开。
那枚定海珠，正静静躺在那里。
“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玄冥真人神识扫过，脸色大变。
珠子是定海珠没错，但里面……被下了禁制。而且是星宫特有的禁制，专门克制魔气。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陆芍握紧珠子，“就是在接住的瞬间，在里面留了点东西。现在，只要我心念一动，这颗珠子就会炸开。定海珠自爆的威力，你应该清楚。”
玄冥真人额头渗出冷汗。
定海珠是水行至宝，自爆的威力相当于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这么近的距离，他必死无疑。
“你不敢。”他咬牙道，“珠子炸了，你也活不了。”
“试试？”陆芍挑眉，“我死了，至少拉你垫背。你呢？舍得死吗？”
这话戳中了玄冥真人的软肋。
他谋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星宫传承，为了突破元婴后期。现在眼看就要得手，怎么能死在这里？
“你想怎样？”他妥协了。
“撤了阵法，放我们走。”陆芍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星宫玉简呢？”
“想要？”陆芍笑了，“拿命来换。”
玄冥真人脸色铁青。
他盯着陆芍，眼神变幻。最后，还是咬牙撤了阵法。
阵法光幕消散，锁链消失。
“滚。”他吐出这个字。
“不急。”陆芍收起定海珠，“我还有个问题。”
“说。”
“你投靠了古魔？”
玄冥真人身体一震，没说话。
但沉默就是答案。
陆芍明白了。
怪不得星枢阁宝库被盗得那么顺利，原来是有内鬼。怪不得玄冥真人身上有魔气，原来是已经投靠了古魔。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玄冥真人笑了，笑容苦涩，“我卡在元婴中期三百年了，寿元将尽。古魔答应我，只要我帮它破开封印，它就传我突破之法。换做你，你会怎么选？”
陆芍没回答。
她理解了。
修行路难，有人走正道，有人走邪道。都是为了活命，都是为了更进一步。
“好自为之。”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带着叶清雪和墨苓，御空离去。
玄冥真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远去，没有追。
追也没用。
定海珠在陆芍手里，那就是个定时炸弹。逼急了，大家一起死。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小岛。
这场交锋，他输了。
但下次，不会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没想到是玄冥真人。”墨苓先开口，“他在星枢阁地位不低，居然投靠了古魔。”
“寿元将尽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叶清雪道，“只是没想到，古魔的触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连星枢阁的长老都被渗透，其他势力呢？”
这话说得陆芍心头一沉。
是啊，玄冥真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古魔封印松动，魔气扩散，肯定有很多修士抵挡不住诱惑，投靠过去。
未来的仗，更难打了。
“先回碧波屿。”她道，“定海珠到手了，护道大阵可以布置了。至于玄冥真人……交给星枢阁自己处理。”
“他们会信吗？”墨苓问。
“信不信都得信。”陆芍眼神冷了下来，“如果玄玑真人聪明，就该清理门户。如果他不聪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人加快速度，朝碧波屿飞去。
夜色中，海面平静。
但陆芍知道，这份平静下，藏着多少暗流。
古魔、叛徒、各方势力……
她握紧拳头。
不管来什么，接着就是。
这条修行路，她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运气，是实力。
谁想挡她的路，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回到碧波屿时，天还没亮。
柳如焰等在听涛轩，见她们平安回来，松了口气。
“怎么样？”
“定海珠到手了。”陆芍把珠子递给她，“收好，明天开始布置大阵。”
“那个贼人呢？”
“跑了。”陆芍没说太多，“这事到此为止，别声张。”
柳如焰虽然疑惑，但没多问，拿着定海珠下去了。
屋里又剩下三人。
“累了吧？”叶清雪给陆芍倒了杯茶，“歇会儿。”
陆芍接过茶杯，却没喝。
她在想玄冥真人最后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疯狂。
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
“我得闭关几天。”她忽然道，“炼化定海珠，布置大阵。这段时间，碧波屿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墨苓道，“有我在，没人敢来捣乱。”
“我也在。”叶清雪握住她的手，“安心闭关，外面的事我们处理。”
陆芍看着她们，心里一暖。
有这些人陪着，这条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她点点头，喝完茶，朝闭关室走去。
明天开始，又是一场硬仗。
她得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