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波屿时，天已经黑透了。
飞舟落地，柳如焰带着弟子们去安排后续事务，陆芍则和叶清雪、墨苓直接回了听涛轩。
一进屋，陆芍就坐到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累了？”叶清雪给她倒了杯茶。
“有点。”陆芍接过茶杯，“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比打一架还累。”
墨苓在旁边笑：“我看你刚才挺威风的，一句话就把玄玑真人噎得说不出话。”
“那是他理亏。”陆芍喝了口茶，“不过这事还没完。定海珠没到手，盟约也没签，变数还多着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柳如焰推门而入，脸色不太好看：“阁主，出事了。”
“又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星枢阁那边反悔了。”柳如焰咬牙，“玄玑真人说定海珠是镇阁之宝，不能外借。要借也行，得拿星宫传承的全本去换。”
陆芍眼神一冷。
“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柳如焰道，“消息是潮生阁的暗线传回来的，错不了。”
屋里静了片刻。
墨苓先开口：“这老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天在海底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反悔。”
“正常。”陆芍冷笑，“他要是爽快给了，那才奇怪。”
“那现在怎么办？”叶清雪问，“没有定海珠，护道大阵就缺了关键一环。光靠星狩弓，撑不了多久。”
陆芍没立刻回答。
她在想。
玄玑真人敢反悔，肯定有依仗。要么是找到了其他对付魔气的办法，要么是觉得就算魔气扩散，星枢阁也能自保。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碧波屿这边的人死活。
“先等等。”陆芍道，“云澜真人那边应该也会有动作。潮生阁想要护道大阵，就不会坐视不管。”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这事最终还得自己解决。
柳如焰离开后，屋里又剩下三人。
墨苓忽然道：“其实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去偷。”墨苓说得直接，“既然他不给，我们就自己去拿。星枢阁的宝库再严，总会有漏洞。”
陆芍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星枢阁的宝库在哪？”
“不知道。”墨苓摇头，“但可以查。万星海这么大，总有知道的人。”
“太冒险。”叶清雪反对，“星枢阁是龙潭虎穴，元婴修士都不止一位。去偷东西，等于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墨苓反问，“等着魔气扩散过来，大家一起死？”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
陆芍头疼地揉揉眉心：“都别吵了。偷肯定不行，但可以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逼他给。”陆芍眼神冷了下来，“玄玑真人不是要星宫传承吗？我就给他看看，星宫传承到底有多烫手。”
接下来的两天，碧波屿很平静。
陆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修炼，指点弟子，处理阁务。偶尔和叶清雪、墨苓去海边走走，看起来悠闲得很。
但有心人都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三天一早，潮生阁的传讯到了。
文执事亲自来的，脸色比上次还难看。
“陆阁主，出大事了。”
“慢慢说。”
“星枢阁……昨晚遭袭了。”文执事咽了口唾沫，“宝库被破，丢了不少东西。玄玑真人震怒，正在全海通缉贼人。”
陆芍一愣：“丢了什么？”
“不知道。”文执事摇头，“但据说……定海珠可能也在其中。”
这下连陆芍都愣住了。
谁干的？
她看向墨苓，墨苓连忙摇头：“不是我。我这几天都没出岛。”
叶清雪也摇头。
那就怪了。
“云澜真人让我转告陆阁主，最近小心些。”文执事低声道，“星枢阁那边怀疑……是您派人干的。”
“胡扯。”陆芍冷笑，“我要是想拿定海珠，当天在海底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我们知道，但他们不信。”文执事苦笑，“现在星枢阁上下都憋着火，恐怕会对碧波屿不利。”
“让他们来。”陆芍语气平静，“正好试试星狩弓的威力。”
送走文执事后，陆芍回到屋里，眉头紧锁。
这事不对劲。
太巧了。
她刚需要定海珠，星枢阁宝库就被盗，定海珠可能丢失。怎么看都像是个局。
“你觉得是谁干的？”墨苓问。
“不知道。”陆芍摇头，“但肯定不是朋友。”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警钟声。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传遍全岛，这是敌袭的警报。
陆芍眼神一凝，闪身出了屋子。
天空中，三道流光正急速靠近。领头的那道黑光，气息熟悉——是玄玑真人。
来得真快。
陆芍御空而起，迎了上去。
“玄玑真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玄玑真人在百丈外停下，脸色铁青：“陆芍，少装蒜！把定海珠交出来！”
“定海珠？”陆芍挑眉，“真人不是说不借吗？怎么现在又找我要？”
“你派人盗我宝库，还敢狡辩！”玄玑真人身后一位黑袍老者怒喝，“今日不交出定海珠，踏平你碧波屿！”
这老者气息强横，也是元婴中期。
陆芍扫了一眼，玄玑真人带了两位元婴中期，三位元婴初期。这阵容，确实有踏平碧波屿的实力。
但她不怕。
“我说没拿，就是没拿。”陆芍语气转冷，“真人要是想打，我奉陪。但丑话说在前头，动起手来，生死勿论。”
“好大的口气！”黑袍老者冷笑，“一个元婴初期，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
他话音未落，已经出手。
一柄黑色长刀凭空出现，刀身缠绕着浓郁的死气。长刀迎风便长，化作十丈巨刃，朝陆芍当头劈下。
这一刀，元婴中期全力一击。
陆芍没躲。
她抬手，星狩弓出现在手中。弓弦拉满，一支银白箭矢瞬间凝聚。
松手。
箭矢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线。银线精准地击中刀锋最薄弱处。
咔嚓——
黑色长刀应声而碎。
黑袍老者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脸色发白。本命法宝受损，他也受了内伤。
全场寂静。
谁都没想到，陆芍一箭就破了元婴中期的法宝。
“还有谁想试试？”陆芍环视对面六人，“一起上也行，我赶时间。”
这话太狂了。
但没人敢动。
刚才那一箭，已经证明了陆芍的实力。那不是普通的元婴初期，是能越阶战斗的怪物。
玄玑真人脸色变幻。
他原本想借机发难，逼陆芍交出星宫传承。但现在看来，硬碰硬讨不到好。
“陆阁主好手段。”他咬牙道，“但盗宝之事，总得有个交代。我星枢阁不是好欺负的。”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陆芍淡淡道，“真人要是不信，可以查。但要是想栽赃……”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气氛僵持。
就在这时，远处又飞来几道流光。
云澜真人带着潮生阁的两位元婴赶到，天星上人也来了。炎羽族的赤羽长老、水月剑宗的剑无痕，都陆续现身。
转眼间，碧波屿上空聚集了十几位元婴修士。
“哟，这么热闹？”云澜真人笑吟吟道，“玄玑真人这是干什么？带着这么多人，来碧波屿做客？”
玄玑真人脸色更难看了。
他没想到，陆芍的盟友来得这么快。
“云澜真人来得正好。”他深吸一口气，“我星枢阁宝库被盗，定海珠丢失。种种线索表明，是陆阁主所为。”
“证据呢？”天星上人问。
“这……”玄玑真人语塞。
他哪有什么证据，就是想来硬的。现在硬的不行，软的也没借口。
“没有证据就敢上门问罪？”赤羽长老冷哼，“玄玑，你越活越回去了。”
剑无痕也开口：“此事蹊跷。定海珠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盟会之后丢。依我看，是有人想挑拨离间。”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陆芍心里一动，看向玄玑真人：“真人，宝库被盗时，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玄玑真人皱眉，“守卫说看到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看不清面目。但宝库的防御阵法被破得很干脆，像是……很熟悉阵法的人干的。”
熟悉星枢阁阵法的人？
陆芍忽然想到一个人。
“真人可查过内部？”
“你是说……”玄玑真人脸色一变。
他没往下说，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内鬼。
如果是星枢阁内部的人干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此事我会查清楚。”玄玑真人深深看了陆芍一眼，“今日冒昧，改日再登门赔罪。”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星枢阁的人走远，云澜真人才开口：“陆阁主，这事不简单。”
“我知道。”陆芍点头，“有人在背后搞鬼，想把水搅浑。”
“会是谁？”天星上人问。
陆芍摇头：“不知道。但肯定和古魔有关。魔气扩散在即，有人不想看到我们联手。”
这话说得众人心头一沉。
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
“不管是谁，定海珠必须找到。”赤羽长老道，“没有定海珠，护道大阵就缺了关键一环。真等魔气扩散过来，谁都跑不了。”
“找是肯定的。”陆芍道，“但怎么找，得好好想想。”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回到听涛轩，陆芍揉了揉眉心。
今天这一出，打得她措手不及。好在实力够硬，不然真要被玄玑真人得逞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叶清雪问。
“不好说。”陆芍摇头，“但肯定不是冲着定海珠去的。那东西除了布置大阵，没别的用。贼人要真是为了破坏我们对抗古魔，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也不一定。”墨苓忽然道，“也许贼人就是冲着定海珠去的。他知道我们需要，所以抢先偷走，逼我们去找他。”
“然后呢？”
“然后谈条件。”墨苓分析，“要么用星宫传承换，要么用别的宝贝换。总之，他手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就有了筹码。”
这话有道理。
陆芍沉吟片刻：“那就等等看。如果真是为了谈条件，他肯定会主动联系我们。”
话音刚落，窗外飞来一道传讯符。
符纸是黑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陆芍接住，神识一扫。
只有一行字：明日午夜，陨星海域见。带星宫玉简，换定海珠。
果然来了。
她把传讯符给叶清雪和墨苓看。
“去吗？”墨苓问。
“去。”陆芍点头，“但得准备准备。陨星海域是险地，对方选在那里见面，肯定没安好心。”
“我陪你去。”叶清雪道。
“我也去。”墨苓跟上。
陆芍看了她们一眼，点头：“好。不过到时候听我指挥，别擅自行动。”
“明白。”
夜深了。
陆芍独自站在崖边，看着漆黑的海面。
传讯符上的字迹很陌生，但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个偷定海珠的人，她可能认识。
会是谁呢？
星枢阁的内鬼？还是别的什么人？
想不通。
她摇摇头，把这些杂念压下。
不管是谁，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如果谈得拢，最好。谈不拢，那就打。
她握紧星狩弓，眼神冷了下来。
不管是谁，想破坏对抗古魔的大事，就是她的敌人。
对敌人，她从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