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馆 - A区 - 综合训练场）**
「专注！防御阵型散了！」
一声怒喝响彻训练场。哪吒手中的火尖枪重重顿地，激起一片热浪。
他面前是那支曾经由罗小黑带领的「英雄小队」。安娜、龙游及其他学员们此刻正气喘吁吁，他们的眼神不时飘向训练场边缘的高台——那里曾经是罗小黑最喜欢待的位置，他总是会在那里笑着纠正他们的动作，或者在休息时分发零食。
但今天，那里空无一人。
或者说，这三个月来，那里一直空无一人。
「看哪里？」哪吒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你们的队长是我。罗小黑已经不在这个编制里了。」
安娜咬着嘴唇，终於忍不住开口：「可是……小黑他以前从来不会缺席训练。听说他最近一直在执行危险任务，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
「看什麽？」哪吒打断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去看那个『黑衣死神』怎麽把敌人吓疯吗？去看他怎麽跟在那个叫克雷的女人身後当打手吗？」
全场死寂。
这是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却不敢捅破的伤疤。
他们的朋友、曾经的队长罗小黑，变了。他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食堂，不再参加集体活动，甚至在走廊相遇时，也会压低帽檐，冷漠地擦肩而过。
他像是主动切断了所有光明的纽带，将自己放逐到了孤独的荒野。
「他有他的路要走。」哪吒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对朋友堕落的失望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强行压下，「而我们的路，是变强。强到不需要他那个『刽子手』来保护我们！」
「全体都有！极限重力训练，加练一小时！」
高台的阴影处。
罗小黑戴着兜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听到了哪吒的怒吼，也看到了安娜眼里的失落。
他的手指在栏杆上紧了紧，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这样最好。
让哪吒成为新的队长，让他们远离自己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病毒源」。被讨厌、被疏远，总好过让他们被卷入渊的漩涡。
他转过身，消失在阴影里。他要去d区，那里才有属於他的位置。
**（新会馆 - b区 - 停机坪）**
与训练场的压抑不同，今天的b区停机坪热闹非凡，甚至透着一股狂野的气息。
数架涂装着夸张涂鸦的运输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一群穿着奇装异服、身上带着各种机械改造或狂野灵力波动的人鱼贯而出。
那是克雷的旧部——**「自由觉醒者阵线」**。
他们来自纽约的地下城，来自芝加哥的废墟。他们是混混、是黑客、是街头艺术家，也是顶尖的异能战士。
早已等候在此的，是从旧会馆追随无限而来的传统妖精们。
这是一场**「赛博朋克」**与**「东方玄幻」**的视觉碰撞。
穿着道袍的老妖精皱着眉，看着一个莫西干头的异能者嚼着口香糖；拿着法杖的树精警惕地盯着一个全身义体化的改造人。
气氛有些尴尬，甚至剑拔弩张。
「哟，都来了？」
克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她穿着那身猩红色的西装，身边跟着面无表情的罗小黑，像女王巡视领地般走了过来。
「老大！」
「克雷姐！」
那群来自纽约的异能者爆发出欢呼，他们无视了周围严肃的气氛，像见到摇滚巨星一样围了上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克雷指了指身後的妖精们和赶来看热闹的学员，「这些是新会馆的『土着』，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别把你们在纽约的那套流氓习气带过来，这里讲究『以德服人』。」
说完，她随手丢出一个响指，一道黑色的雷电精准地劈碎了远处一块试图偷袭的无人机靶子，炸出一朵绚丽的火花。
「当然，如果有人不服……」克雷笑得妖冶，「那就按老规矩办。」
这种混合了暴力与魅力的开场白，瞬间镇住了场子。那些原本对这群「外来户」心存芥蒂的旧妖精们，在感受到克雷S级的威压後，也纷纷收起了轻视之心。
克雷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随後转头看向了停机坪的另一侧——那里原本是划分给格罗姆私兵的营区，现在却空空荡荡，连根毛都没剩下。
「啧。」
克雷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
「本来还想着给这帮新来的兄弟们找点『乐子』呢。」她对身边的罗小黑抱怨道，「我连演讲稿都准备好了。打算用我的人格魅力（和精神诱导），把格罗姆手下那群呆头呆脑的士兵策反过来。那种当面挖墙脚、看着格罗姆气急败坏的感觉，肯定很爽。」
她叹了口气，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结果那个老狐狸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夜撤资，连个人质都不给我留。真是无趣。」
罗小黑看着她：「他怕你。」
「他当然怕我。」克雷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锐利，「但他跑了也好。他的撤资，反而帮我省去了『清洗』的步骤。」
她转过身，看着身後这支正在快速融合的庞大队伍——有她的亲信，有无限的追随者，也有新加入的学员。
「现在，这里没有格罗姆的眼线了。没有人会再在背後捅刀子。」
克雷伸出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握。
「他的投降，让无限彻底把『钥匙』交给了我。现在这座新会馆的情报网、防御体系、还有这群怪物的指挥权……都在我手里。」
她凑近罗小黑，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恩人，看到了吗？我们不需要那个老旧的军阀。我们自己，就是最强的军队。」
罗小黑看着这支混杂却充满活力的队伍。他看到了哪吒在远处复杂的目光，看到了旧妖精们对克雷既畏惧又服从的态度。
新会馆的权力拼图，在这一刻彻底完整了。
**无限是精神图腾。**
**克雷是实际操盘手。**
**而他，是游走在两者之间的幽灵。**
「走吧。」罗小黑拉低了帽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还有很多报告要写。」
「遵命，我的联络官。」
克雷勾住他的肩膀，带着身後浩浩荡荡的队伍，大步走进了新会馆的核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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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声巨响震得防护屏障嗡嗡作响。亚力克斯像一枚炮弹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训练场的合金地板上。但他没有躺下，而是立刻咆哮着开启了“兽化”状态，浑身肌肉暴涨，再次扑向场中央那个踩着风火轮的身影。
“太慢了！这种速度怎么跟上黑雷部队的节奏？”
哪吒手中的火尖枪化作残影，轻易地挑开了亚力克斯的重拳，随后枪身一拍，再次将这头蛮牛抽翻在地。
“暂停！休息十分钟！”
哪吒收起兵器，额头上也挂满了汗珠。他看向这支不仅没有因为罗小黑离开而散架，反而被他练得更狠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严厉却满意的光芒。
现在的“英雄小队”已经扩编了。
除了老队员亚力克斯、安娜、田中海斗和林音之外，还补充了几张新面孔。
负责防御的**李牧**，一个沉默寡言的土系能力者，此刻正竖起厚重的石墙帮亚力克斯挡住余波；还有负责远程狙击的**萨拉**，她正抱着那把特制的灵力狙击枪，在制高点上大口喘气。
“哪吒队长真是越来越魔鬼了。”林音一边释放着治愈音波帮亚力克斯缓解肌肉酸痛，一边小声抱怨，“以前小黑队长在的时候，至少还会让我们中场吃个零食。”
提到那个名字，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秒。
安娜正在帮萨拉缠绷带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属于“特别行动组”的黑色看台。那里空空荡荡，再也没有那个喜欢晃着腿、笑眯眯看着他们的黑衣少年了。
“别提他了。”新队员萨拉冷冷地插嘴，“那个‘黑衣死神’？我听说他前几天在第九区直接把几十个人的脑子都烧坏了。这种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疯子，幸好不在我们队里。”
“萨拉！”安娜猛地站起来，语气激动，“小黑不是疯子！他以前……”
“以前是以前。”李牧闷声说道，“安娜前辈，数据不会骗人。那份屠杀三百人的报告全会馆都看过了。他和那个克雷是一路人，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
新队员**萨拉**把腿架在桌子上，手里转着一把战术匕首，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们不会真信了这套说辞吧？『试图阻止但失败』？别逗了。」
「萨拉，注意你的言辞。」安娜正在给亚力克斯包紮伤口，她抬起头，眼神有些倔强，「官方报告是无限大人亲自签署的。小黑他……他可能真的只是能力不足，没拦住那个疯女人。」
「能力不足？」萨拉冷笑一声，猛地指向一块屏幕——那里播放着第九区暴乱的监控。
画面上，罗小黑面无表情地发动梦魇能力，几十名激进分子瞬间口吐白沫、精神崩溃。
「安娜前辈，你看看这个。」萨拉的声音尖锐刺耳，「这是一个『能力不足』、『心存善念』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那可是精神阉割！比杀了他们还残忍！」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
亚力克斯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颤抖。李牧默默地擦拭着盾牌，一言不发。
萨拉继续补刀：
「承认吧。不管那三百人是不是他亲手杀的，他现在都已经是克雷的**共犯**了。他住在d区，吃穿用度都和那个女魔头在一起。他或许没扣动扳机，但他绝对是那个负责**『递刀』**和**『洗地』**的人。」
「在我们眼里，**帮凶和主谋，有区别吗？**」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是啊。
这才是让英雄小队最绝望的地方。
他们的朋友罗小黑，并没有站在「光明的受害者」这一边，而是主动选择了站在「黑暗的加害者」身後，成为了那把最锋利的处刑刀。
「好了。」
哪吒推门而入，打断了这场令人窒息的争论。他刚从无限的办公室回来，脸色并不好看。
「与其在这里讨论一个已经离开队伍的人，不如想想怎麽在下周的考核里活下来。」
哪吒走到主位，目光扫过所有人。
「新会馆的资源现在向特别行动组（d区）倾斜。我们如果不想被那群『纽约来的流氓』比下去，就得拿实绩说话。」
他顿了顿，看向屏幕上罗小黑那双紫黑色的眼睛。
「还有，以後在战场上遇到罗小黑……」
哪吒的声音哽了一下，随即变得无比冷硬。
「……把他当作潜在威胁处理。不要因为过去的交情而犹豫。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队长了。」
「是！」
新队员们回答得响亮。
老队员们回答得稀稀拉拉，带着浓重的鼻音。
安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事实胜于雄辩，罗小黑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委屈和不解让她的眼眶发红，她只能低下头，狠狠地给绷带打了个死结。
而在角落里，一直抱着笔记本电脑沉默不语的**田中海斗**，海斗低下头，在没人看见的角落，轻轻敲击了一下回车键，将罗小黑那份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档案，悄悄备份进了一个名为「真相」的加密文件夹里。
他听着新队员对罗小黑的恐惧和厌恶，听着老队员的迷茫和失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忍耐一下，队长。」海斗在心里默念，「虽然现在你是他们眼里的叛徒，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那个为了保护大家而独自背负一切的英雄。」*
*「我会在这里，替你守着这个家。直到你能回来讲出真相的那一天。」*
全场只有他知道真相。
**第一层真相（公众）：** 克雷杀人，小黑无辜但无能。
**第二层真相（队友）：** 克雷杀人，小黑是冷血帮凶。
**第三层真相（海斗）：** **根本没人死。**
海斗看着争执的队友，内心在疯狂咆哮：
*「不是这样的！那三百人没死！第九区那些人也是因为身上有炸弹，队长为了不让炸弹引爆才用精神攻击的！他是为了救人！他是为了保护所有人！」*
但他不能说。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罗小黑将那份数据交给他时，那个眼神。
*「海斗，这份数据是我的命，也是师父的命。如果泄露出去，无限会死。」*
海斗不知道为什麽「没杀人」会导致无限死（因为他不了解语言病毒），但他知道罗小黑绝不会拿师父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罗小黑选择了「被误解」。
他宁愿被新队员嘲讽为「走狗」，被老队员视为「堕落者」，也要守住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那天晚上，是罗小黑亲自找到他，交给了他那份“私兵名单”，并让他配合克雷的数据流，伪造了d3据点所有人员的“生命体征消失信号”。
海斗是顶级的黑客，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信号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某种空间手段瞬间转移了。现场留下的生物样本虽然是真的，但那是“死物”伪造的。
罗小黑没有杀人。
一个都没杀。
海斗看着屏幕上罗小黑那个灰色的头像。他无数次想跳出来大喊：“你们错了！队长他是为了保护大家才演这出戏的！”
但他不能。
罗小黑在行动前曾专门警告过他：“海斗，这份数据的真相烂在肚子里。如果泄露出去，不管是你，还是师父，都会有生命危险。”
海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但他相信罗小黑眼神里的决绝。
“海斗前辈？”新来的李牧看他发呆，碰了碰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海斗猛地回过神，他推了推眼镜，掩盖住眼底的挣扎。
“没什么。”海斗的声音有些干涩，“只是在计算刚才模拟战的数据。”
他看着远处那个因为维护罗小黑而被孤立的安娜，又看了看咬牙切齿想要超越罗小黑的亚力克斯。
他终于明白了罗小黑的用意。
这就是代价。
为了守住那个秘密，罗小黑甘愿成为这里的反面教材，甘愿成为新队员口中的怪物，甘愿斩断所有的羁绊。
“集合！”
哪吒的吼声再次响起。
“下一轮是实战模拟！假想敌——S级空间系能力者！”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假想敌是谁。
亚力克斯怒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安娜擦干眼泪，举起了手中的法杖。萨拉架起了狙击枪，眼神冷厉。
海斗合上电脑，手指在那个灰色的头像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放心吧，队长。”海斗在心里默念，“你的秘密，我帮你守着。你的队伍……我们帮你守着。”
他站起身，数据流在周身环绕，加入了这场名为“超越罗小黑”的训练中。
虽然那个少年已经不在场上，但他依然是这支队伍最强大的影子，逼迫着每个人都在痛苦中疯狂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