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馆 - 战略指挥中心 - 三个月后）
格罗姆的离去像是一场迅猛的台风，虽然带走了新会馆原本臃肿的屋顶，却也吹散了常年笼罩在权力中心的迷雾。
三个月过去，这座曾经充满内耗与扯皮的堡垒变成了一台精密冷酷的战争机器。
没有了万灵之国的资金支持，新会馆的预算缩减了百分之四十，但办事效率却提升了两倍。因为所有的决策流程都被简化为一条直线：克雷提供情报，罗小黑执行清除，无限负责兜底。
大屏幕上，一张张被标记为“高威胁”的红叉正在迅速增加。
“北欧分部的灵力走私线已切断。”
“南美雨林的非法妖精实验所已捣毁。”
“第三区的新兴邪教组织核心成员全部‘失踪’。”
罗小黑站在巨大的全息地图前，那一身漆黑的执行官制服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他熟练地将一个个红叉划掉，动作机械而精准。他的眼神里那种曾经属于少年的灵动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死寂——那是长期使用“梦魇”力量进行精神威慑留下的后遗症。
现在的他在外界有一个响亮而恐怖的绰号：“黑衣死神”。
传闻中他从不留活口，所过之处只剩下疯子和死人。
“这一季度的肃清任务完成了。”罗小黑转过身，并没有看向主座上的无限，而是看向了侧边的克雷，“损耗率控制在5%以内，回收违禁灵具三百件。”
“干得漂亮，我的联络官。”克雷正把玩着手里的一枚储物戒指，那是刚从一个走私大鳄手里“黑吃黑”抢来的战利品，“这些物资正好填补格罗姆那个老东西留下的财务窟窿。谁说没钱就不能运转？抢坏人的钱来维护正义，这才是可持续发展。”
无限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份沾满“血腥味”的报告。他知道那些所谓的“失踪”和“清除”，大部分都是罗小黑用空间能力进行的流放，或者是用梦魇能力进行的精神阉割。
并没有真的死很多人。
但他必须装作这上面每一个数字都是一条人命。
“做得很好。”无限的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温度，“对于那些试图破坏秩序的人，不需要仁慈。恐惧是维持和平最高效的手段。”
他在说谎。
每一句违心的赞同，都像是在吞咽玻璃渣。但他必须这么说，因为这是罗小黑拼命想要听到的“认可”。只有他表现出对这种残暴手段的支持，罗小黑那道“我是为了大局才变坏”的心理防线才不会崩塌。
罗小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师父认可了。
师父终于接受了这个“冷酷”的自己。这说明他的伪装很成功，那个会害死师父的病毒被完美地藏在了这些“暴行”之下。
“是，师父。”罗小黑低下头，掩盖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我先回d区了。”
“去吧。”无限挥了挥手，没有挽留，“别忘了去医疗部领抑制剂。频繁使用精神系能力会有副作用。”
“克雷会帮我处理。”罗小黑回答得很快，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克雷收起戒指，像个尽职的监护人一样跟在他身后。
当大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无限突然开口。
“下个月是你的生日。”
罗小黑的脚步顿住了。
“那天没有任务。”无限看着手中的文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我批了你的假。你可以……休息一天。”
空气凝固了几秒。
“谢谢裁决者大人。”
罗小黑没有叫师父，而是用了那个冰冷的职衔。说完这句话，他加快脚步走出了大门，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大门合上。
无限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被折断了。
墨水染黑了他的指尖，像极了某种无法洗净的罪证。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在这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露出了一瞬间属于“师父”的、痛彻心扉的疲惫。
他给了徒弟假期，但他知道徒弟不会回来。
那天罗小黑大概率会躲在d区，和克雷一起度过。因为在那个充满了谎言与默契的地下世界里，他才不需要戴着这副沉重的面具。
这三个月来，新会馆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没有了格罗姆的掣肘，没有了内部的杂音。
只有无限高高在上的威慑，和罗小黑在黑暗中无声的杀戮。
这确实是最高效的秩序。
但这却是一座建立在师徒二人互相欺骗、互相折磨之上的冰冷丰碑。
（d区 - 克雷的私人酒吧）
“干杯。”
克雷将一杯姜水推到罗小黑面前。
“为了那个‘谢谢裁决者大人’。”克雷笑着，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心疼，“你当时心跳快得我都怕你晕过去。怎么，对师父狠下心来拒绝，比杀一只妖精还难？”
罗小黑端起酒杯，像喝水一样一口闷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稍微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酸楚。
“他记得我的生日。”罗小黑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他那么忙，还要处理格罗姆留下的烂摊子，但他还记得给我批假。”
“因为他爱你啊，笨蛋。”克雷撑着下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而且他现在的爱更高级了。他不仅记得你的生日，他还学会了配合你的演出。那句‘恐惧是维持和平最高效的手段’，啧啧，简直是影帝级别的台词。”
罗小黑趴在吧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我好想回家……回c区的那个家。”
“回不去了。”克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而残忍，“只要那个病毒还在，只要渊还在窥视，d区就是你唯一的家。而无限……只能是你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
克雷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虽然回不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送他一份礼物。毕竟，没有格罗姆那个讨厌鬼，现在的资源调配权都在我手里。”
罗小黑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什么意思？”
“格罗姆带走了所有的军火线，以为我们会断粮。但他不知道，我手里握着一条更隐秘的渠道。”克雷从吧台下抽出一份文件，“无限最近一直在为核心防御系统的能源发愁吧？那是老君留下的古董，普通灵石根本带不动。”
“我有办法搞到‘源质’。”
“源质？！”罗小黑震惊了。那是传说中只有在异空间深处才能提取的高纯度灵能，有价无市。
“别问哪里来的，问就是黑吃黑。”克雷眨了眨眼，“把这个作为生日回礼，悄悄放到无限的办公桌上。虽然人不能回去，但至少让那座大楼更坚固一点，也算是我们这对‘坏人组合’的一点心意。”
罗小黑看着那份文件，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好。”
他握紧了拳头。
既然注定要在黑暗里行走，那就用黑暗的方式，为那个站在光明里的人，点亮最后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