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既肯学,又识得基础的字,若是悉心教他记账、算数,未必不能成个得力帮手。
她收回目光,语气放缓了些:“既是偷学也能记牢这些字,可见你是个肯下苦功的。”
她顿了顿,目光清亮地望向少年,
“我这儿正好缺个记账的人,若你真有耐心学,我可以教你算数、记清账目——只是这活计容不得半点差错,你愿意学吗?”
少年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先前的忐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难掩的狂喜与激动。
他狠狠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的哽咽:“愿意!我愿意学!”
语气里满是郑重的承诺:“王妃肯教我,我定然拼尽全力去学!不管是算数还是记账,哪怕熬夜不睡觉,我也一定学明白、记清楚,绝不出半分差错!”
眼底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对这份信任的珍视,连带着脸颊都泛起了兴奋的红晕。
白莯媱转过身,目光越过田垄望向正在地里的郭大郎,扬声唤道:“郭叔!”
田埂上的身影闻声直起身,郭大郎抹了把额头的汗,快步走过来,躬身行礼:“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这人交给你带一带,让他熟悉下地里的情形。”
白莯媱指了指身旁的少年。
“日后他会专门帮我记账,管的是账目往来的事。”
话里特意点出“记账”二字,摆明是说这少年不涉农事管事,是她亲自定下的账房人选,无需旁人置喙。
郭大郎闻言愣了愣,瞥了眼少年粗布补丁的衣裳,迟疑道:
“王妃,三皇子殿下手下本就有精通记账的能手,要不老奴去跟三皇子说一声,调个人来?”
这话一出,少年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狂喜戛然而止,手脚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攥紧了手,指节泛白,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王妃会反悔么?毕竟他是需要教的!
“不必。”白莯媱当即回绝,语气斩钉截铁。
“这块地牵扯着你家主子、秦家,还有慕容靖,账目必须清清白白,我只能用自己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年局促不安的身上,语气柔和了些。
“明日还要麻烦郭叔带他去换身行头,我的账房先生,可不能看着太寒酸。”
“老奴领命。”郭大郎不敢再多言,躬身应下。
望着不远处上百号穿着短打、埋头干活的农户,再看看少年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这些农户跟着王妃劳作这些天,也没见王妃说要换行头,偏生对这个刚找来的记账少年如此上心,还特意强调是“自己的人”!
终归他们都不是她的人,换位思考,是他也会用自己带的人!
“对了,你叫什么?”郭大郎问少年,少年回:吴生!
靖王府百合院内,案上已布好几碟精致小菜与一壶温热的桂花酿,青瓷碗碟下泛着温润的光。
魏晨曦扶着描金椅扶手坐下,眉尖微蹙,转向立在一旁的赵嬷嬷:
“嬷嬷,方才不是遣人去青竹院通传了?说百合院备了王爷爱吃的醉虾与蟹粉豆腐,怎的这会子还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