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他理智淹没的饥饿感,从胃部轰然升起。
那不是普通的饥饿。
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无,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疯狂拉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即将熄灭的尖叫,疯狂渴求着能量。
这具被“唤醒”的身体,像一个失控的熔炉,正在疯狂燃烧他自己!
林凡的瞳孔一缩。
他的视线越过两个女人,死死锁定了篝火旁架子上。
那头几百斤的野猪,只剩下最后一条滋滋冒油的后腿了。
下一秒。
他的身体,再一次,比他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一个闪身,他已经出现在篝火旁,一把抓过那条比他大腿还粗的烤兽腿,不顾上面滚烫的油脂,直接塞进了嘴里。
撕咬。
吞咽。
那吃相,没有半分属于顶尖科学家的儒雅与从容,只有野兽最原始的进食本能。
凤九和苏清影都看呆了。
可林凡的另一只手,却做出了一个与他此刻行为截然相反的动作。他将那只空着的手,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上,眉头紧锁。
【心率:每分钟240次。】
【体温:42.7摄氏度。】
【能量消耗速率:预估为静息状态的三十倍。】
冰冷的分析数据流,在他那被饥饿感冲击得一片混乱的脑海中,顽强地运行着。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最理性的方式,分析着这具身体失控的能耗。
一条几十斤的兽腿,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被他啃食殆尽,连骨头上都找不出一丝肉丝。
然而。
那股足以吞噬一切的饥饿感,仅仅缓解了万分之一。
林凡扔掉骨头,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得出了结论。
这具身体,是一个无底洞。一个高能耗、低效率的能量熔炉。靠打猎这种原始的能量补给方式,不出三天,他就会因为能量枯竭,自我燃烧而死。
这不是生存,这是在等死。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刚刚还闪烁着野兽般贪婪的眼睛,此刻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个一切问题的根源上。
苏清影。
“我们需要稳定的食物来源。”他的话语冰冷,直接,不带任何铺垫,“以及一个安全的据点。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有没有办法?”
这不是商量,是质询。
也是一个测试。
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警惕和审视,苏清影的心底,竟涌起一丝高兴。
这才是人。
人才会有的小心谨慎,人才会为了生存而规划。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妻子”的柔弱,轻轻地开口:“夫君别急,我们家道中落,但祖上还留了些东西,应该够我们去城里安家。”
林凡立刻追问。
“东西在哪?”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又是她编造的另一个谎言。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根据她的回答,立刻找出逻辑漏洞,彻底撕碎她的剧本。
苏清影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
她只是随意地,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院中那棵早已枯死的歪脖子树。
她对着凤九,轻声吩咐。
“九儿,去挖吧,就在那下面三尺。”
林凡的超脑瞬间完成了分析。
那个位置的土质明显比周围更松软,有近期被翻动过的痕迹。而且,它暴露在院落最显眼的位置,没有任何遮掩。
绝非一个长期储藏贵重物品的理想地点。
他在故弄玄虚。
林凡甚至不自觉地抱起了双臂,脸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笑,准备看她如何收场。
凤九没有丝毫犹豫。
“是,主母。”
她领命,快步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
她没有寻找任何工具。
就在林凡以为她要徒手刨土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再次将他的物理学认知按在地上摩擦的动作。
她伸出右手,五指并拢。
然后,就那么直直地,将整只手插入了那片因为干旱而变得坚硬无比的土地里。
没有阻碍。
没有声响。
她的手,就像插入了一块温热的豆腐。
林凡抱在胸前的双臂,无声地垂落。
他死死盯着凤九的手,大脑的分析模块,第一次出现了大面积的空白。
土壤密度,压强计算,生物力学……所有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在眼前这不讲道理的一幕面前,都变成了废纸。
凤九的手在地下搅动了几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她手臂肌肉微微一绷。
“轰——”
一声闷响,一个巨大的坑洞被她硬生生掏了出来。
下一秒,一个沉重的、布满了繁复符文的黑色金属箱子,被她单手,云淡风轻地从坑里拎了出来。
“哐!”
箱子被她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到让地面都为之一震的巨响。
林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推开了还跪在地上的凤九,双手按在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箱子上。
箱子没有上锁。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箱盖。
预想中的金光闪闪出现了。
大量的,不属于地球任何朝代的金锭和珠宝,几乎要溢出箱子。
但林凡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庸俗的贵金属上。
他的视线,被混杂在金银珠宝中的,那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半透明的晶石,彻底吸引了。
就在他看到那些晶石的瞬间。
一股比刚才的饥饿感,更加强烈的渴望,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轰然爆发!
那不是饥饿。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对更高能量形态的本能吸引!
他的身体在尖叫。
吃了它!
林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压制住那股想要将这些晶石全部吞下去的恐怖冲动。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进箱子,拿起了一块菱形的,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晶石。
【检测到未知高能矿物。】
【能量密度预估:tNt的八百万倍。】
【建议:立刻进行物质结构分析……不,建议立刻吸收!】
连他脑海里的分析系统,都第一次出现了逻辑冲突的建议。
“又是你无法解释的‘凡间办法’?”
林凡没有去看手里的晶石,他猛地抬起头,那剖析万物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苏清影的脸上。
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比这个世界的法则还要诡异。
苏清影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虚弱。
“这是我们顾家的祖产……我们去城里吧,你需要好好补一补身体。”
她的回答,再次完美地绕开了他的质询,却又将话题引回了他最无法拒绝的,关于“生存”的核心问题上。
林-凡站在那口装满财宝的箱子前,手里捏着那块散发着诱人光芒的晶石。
他的身体在渴望。
他的理智在尖叫。
而那个白衣女人,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他永远也看不透的姿态,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