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角一缩,血刀门主的手已经摸进怀里,指尖勾出一道暗红符纸。他嘴角咧开,牙缝里渗着血。
我知道这玩意儿不能烧起来。
“洛璃!”我吼,“封雾!”
她反应极快,两枚玉瓶甩手就砸在血阵残灰上。丹火炸开,不是明焰,是浓烟,带着药味的灰雾腾空而起,瞬间糊住视线。
三息时间,够了。
我脚下一蹬,碎星步连踏三步,人如离弦箭,直扑跪地的血刀门主。他想抽刀,但我右脚早一步踩上他手腕,咔嚓一声,骨节错位。
左手闪电探出,一把抓住他腰间那块黑色令牌。
入手冰凉,表面刻着扭曲符文,像是用刀尖划出来的。我刚要收手,他突然抬头,一口咬向我手臂。
我偏身闪开,肩头兽皮袍被撕下一块。
令牌到手,我没再纠缠。转身就退。
可就在这时,胸口猛地一震,残碑熔炉自己烧了起来。青火蹿高,把令牌上那股阴冷气息吸进去一半,煨了三秒,吐出一丝源炁,直接冲进识海。
眼前一黑,随即浮现出一幅地图。
山腹裂开一道深缝,像被人用剑劈出来的。里面影影绰绰,有剑光在动。一股熟悉的波动传来——和师父当年教我拳经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深墟……”我低声念出来。
原来钥匙不在《碎星诀》手里,在这破牌子上。
雷猛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碎石:“抢到了?”
我点头,把令牌塞进酒囊,顺手将碎星剑胚扛上肩。剑胚还在震,感应到了什么。
洛璃走过来,脸色有点白。她刚才一口气用了五枚丹瓶,现在手里只剩三个。
“能走?”我问。
她点头:“但不能再耗。”
雷猛捡起散落的材料往包里塞,边塞边笑:“砍穿深墟?老子等这一天好久了!”
我看了眼身后。
血雾还没散尽,血刀门主还跪在原地,右手撑地,左手垂着。他盯着我看,眼神没变,还是恨,但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算计。
我没管他。
现在不是分生死的时候。
“走。”我说。
三人立刻动身,沿着广场边缘往外冲。地面还有血光闪烁,但我们已经不绕了。雷猛在前开路,拿铁锤敲碎几块带符文的石板,清出一条道。
我走在最后,一边跑一边感受丹田里的变化。
残碑熔炉还在烧。那些被吸进来的血煞气,正一点点转化成源炁。虽然慢,但确实在存。
这玩意儿越打越强,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穿过断裂的拱门,外面风沙更大。天色发灰,远处山影模糊,像一头趴着的巨兽。
我掏出令牌看了一眼,它微微发烫,指向东北方一道峡谷。
“那边。”我抬手一指。
雷猛二话不说蹽腿就奔。洛璃紧跟其后,脚步轻但稳。
我落后半步,回头望了一眼传承殿。
那座血阵已经塌了大半,只剩下几缕红丝缠在柱子上,像干掉的血迹。风一吹,簌簌落下。
忽然,胸口又是一震。
残碑熔炉剧烈跳动,青火翻腾,像是闻到了什么好东西。
我低头一看,酒囊里那块黑色金属碎片——就是之前从神秘人身上拿到的——正在发光。
它和令牌之间,有种说不清的联系。
两者都在震。
我把碎片拿出来,贴在令牌表面。
嗡!
一股信息直接撞进脑子。
不是地图,是一段记忆碎片:一个披黑袍的人站在深渊前,手里拿着半截戟,往裂缝里插。他背后站着七个人,全都低着头,掌心朝天,像是在献祭。
画面一闪就没了。
我喘了口气,把两样东西全收好。
这趟路,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越是这样,我越得走下去。
师父留下的拳经,血刀门的令牌,叛仙盟的碎片……全指向同一个地方。
我不去,谁去?
风沙打得脸生疼。我们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进入峡谷。
这里地势陡降,两侧岩壁像刀削出来的一样。脚下是碎石坡,踩上去直打滑。
雷猛走在最前,拿铁锤探路。他每走十步就敲一下地面,听回音。
“下面空的。”他回头说,“有通道。”
我点头,继续往前。
走了约莫一里,令牌突然发烫,几乎要烧起来。我停下脚步。
前方岩壁上,出现一道裂缝。很窄,不到半尺宽,但极深,往里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碎星剑胚却在震动,频率越来越高。
它认得这条路。
“就是这儿。”我说。
雷猛搓了搓手:“那还等啥?”
他抡起铁锤就要砸墙。
“别!”洛璃喊住他,“这岩壁有禁制纹路,硬砸会触发机关。”
她凑近看了看,从玉瓶里倒出一点药粉,撒在裂缝边缘。
药粉一碰石头,立刻变黑,冒起青烟。
“蚀骨粉都化了?”她皱眉,“这墙……吃人。”
我走上前,把手贴上去。
冰冷,粗糙,但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流动。
残碑熔炉轻轻跳了一下。
它想吸。
我试着引导它,把墙上那一丝灵力抽出来一点。
青火一闪,炼成一丝源炁。
成了。
“我能清禁制。”我说,“但需要时间。”
“多久?”雷猛问。
“一刻钟。”
“那你弄,我守后面。”他说着,把工具包卸下来,抓了把钉子似的玩意儿插在地上,布了个简易警戒阵。
洛璃站在我身边,低声说:“别贪多,这禁制像是活的,会反噬。”
我嗯了一声,开始慢慢抽灵力。
一点一点来,不能急。
十分钟过去,裂缝边缘的纹路淡了不少。我又加了点劲,把残碑熔炉调到最大吞速。
青火熊熊燃烧,源炁不断生成,一部分存进丹田,另一部分顺着经脉游走,帮我压住肋骨处的伤。
这伤本来就没好利索,刚才打血刀门主时又裂了。
但现在顾不上。
终于,最后一道纹路熄灭。
“好了。”我收回手。
雷猛立刻上前,这次没用锤,而是用手推了推岩壁。
嘎吱——
整面墙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台阶很陡,铺着黑色石板,上面有些干涸的血迹。
空气里飘出一股味道——铁锈混着腐叶,还有点香灰味。
我握紧剑胚,第一个迈步。
“等等。”洛璃拉住我,“你身上伤没好。”
“再不走,血刀门主就追来了。”我说,“而且……这地方,我非去不可。”
她看着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最后一枚丹瓶塞进我怀里。
“活着出来。”她说。
我点头,抬脚踏上第一阶。
雷猛跟上,嘴里还在念叨:“深墟?老子倒要看看有多深!”
我们一步步往下走。
阶梯很长,拐了七八个弯,越走越暗。到最后完全靠感知前行。
大约半炷香后,前方出现光亮。
不是日光,是幽蓝色的火,挂在墙上的铜灯里。火焰不动,也不热,照得人脸发青。
再往前,空间突然变大。
一座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
直径百丈,四壁刻满壁画。画的是人打仗,用剑、用拳、用药,还有人拿着和我一样的无锋重剑。
正对入口的地方,立着一块残碑。
和我丹田里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它孤零零地站着,表面布满裂痕,底部插进地面,像是被人强行按进去的。
我走近几步。
残碑熔炉疯狂震动。
青火冲出体外,在我掌心凝聚成一道火线,直指残碑。
它要过去。
我抬起手,让那道火线接触残碑表面。
轰!
一股力量炸开,把我掀飞三步。
雷猛一把扶住我。
“咋了?”他问。
我没答。
因为我看见了——残碑底部,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持令者入,断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