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刚刚经历过一场短暂却激烈冲突的街角。九公主周薇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华美的宫装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与周遭尚未散尽的肃杀气息格格不入。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林知珩,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九公主殿下。”林知珩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既不失礼数,也无谄媚之意。林剑鸣与赵青瓷也微微躬身。
“免礼免礼!”周薇摆了摆手,凑近了两步,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林盟主,你刚才那手火焰可真厉害!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连父皇身边的影卫都追踪不到几次,居然被你一把火就给烧没了!还有这位姐姐的剑,也好快!”她目光又转向林剑鸣,满是惊叹。
林知珩心中微动,这九公主看似天真烂漫,言语间却透露出不少信息。她认得那黑袍人的来历(至少知道其难缠),甚至对皇室影卫的行动也有所了解。这位公主,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公主殿下谬赞,不过是些许自保手段。”林知珩淡然道。
“自保?”周薇歪了歪头,狡黠一笑,“你这自保的手段,可是把三哥的脸打得啪啪响呢。不过打得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摆着个架子,好像全天下都该听他的似的。”
她毫不掩饰对三皇子的厌恶,这让林知珩更加谨慎。皇室内部的倾轧,他无意卷入过深。
“殿下说笑了,林某并无意冒犯任何一位殿下,只是不愿任人拿捏而已。”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资格不任人拿捏。”周薇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又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与她尊贵身份不符的烦恼,“唉,其实我今晚偷偷溜出来,是想躲个清静,没想到碰巧看了场好戏。”
“哦?殿下有何烦恼?”林知珩顺着她的话问道,心中却提高了警惕。
周薇撅起嘴,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闷闷不乐地说:“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父皇!说什么我年纪不小了,要为我挑选驸马!最近宫里来了好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不是那些酸腐文人,就是些仗着家世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烦都烦死了!我才不要嫁给那些无趣的家伙!”
她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再次看向林知珩,上下打量着他,目光灼灼:“不过嘛……林盟主你这样的,倒是挺有意思的!实力强,长得也不错,关键是……胆子够大!连三哥的人都敢杀!”
林知珩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周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眼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喂,林知珩,要不……你来当我的驸马怎么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赵青瓷猛地握紧了刀柄,眼神复杂地看向林知珩。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林剑鸣,眉头都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知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荒谬感,正色道:“公主殿下,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林某出身北地边陲,粗鄙之人,岂敢高攀公主金枝玉叶?且林某已有心仪之人,断不敢耽误殿下终身。”
他直接搬出了苏月岚,希望能打消这位公主一时兴起的念头。
“心仪之人?”周薇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更有兴趣了,“是那位帮你管理北地联盟的苏家小姐吗?我听说过她,琴剑双绝,是个才女。没关系啊!本公主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不了……我做大的,她做小的嘛!”
这话一出,连林知珩都有些无言以对。这位公主的思维,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
“殿下,此事关乎名节与国体,万万不可儿戏。”林知珩语气严肃起来,“林某对殿下唯有尊敬,绝无他念。还请殿下莫要再提此事。”
周薇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撇了撇嘴:“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虽然这么说,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却没能完全掩饰住。或许,她刚才的话,并非全是玩笑。
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拍了拍手:“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林盟主,你这次可是把三哥得罪狠了,他那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啊,你杀了那条‘暗影里的毒蛇’,他背后的主子估计也不会放过你。”
“暗影里的毒蛇?”林知珩捕捉到这个称呼。
“就是刚才被你烧掉的那个家伙所属的组织啦,一个很讨厌的、专门躲在阴影里搞小动作的家伙们。”周薇似乎不愿多说,含糊其辞,但显然知道不少内情。“你最近可要小心点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名气息沉稳、身着宫廷侍卫服饰的高手匆匆赶到,见到周薇,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行礼:“殿下,您怎么又偷跑出来了?陛下和娘娘正担心呢!”
“知道啦知道啦!这就回去!”周薇不耐烦地挥挥手,然后对林知珩狡黠地眨眨眼,“林盟主,咱们后会有期哦!记住我的话,小心我三哥,还有……小心影子!”
说完,她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那欢快的背影与这帝京夜晚的深沉格格不入。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林知珩眉头微蹙。九公主周薇的出现,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搅动了本就浑浊的水面。她带来的信息——关于驸马风波、关于三皇子的报复、关于“暗影毒蛇”的警告——都预示着更大的麻烦即将来临。
“这位九公主,不简单。”赵青瓷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方才公主那番“驸马”言论,让她心中颇不是滋味。
林剑鸣则言简意赅:“麻烦。”
林知珩点了点头:“走吧,先回静心居。帝京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这位九公主,或许能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变数,但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回到静心居,林知珩立刻开始研究那枚得自黑袍人的黑色戒指。戒指上的符文扭曲诡异,蕴含着强烈的怨念与阴煞死气,其炼制手法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流派都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气息。他尝试以更强的星辰真火灼烧,戒指表面符文闪烁抵抗,竟一时难以炼化。
“这东西,不像是中州正统修士的手笔。”林知珩沉吟道,“与落星湖祭坛、七号玉牌,恐怕都源自同一脉。”
他将戒指再次封印收起,知道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皇子争斗更加危险。
随后几日,帝京表面看似平静,但暗流愈发汹涌。三皇子那边果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动作,但这反而更让人不安。林知珩能感觉到,静心居周围的眼线多了不少,来自不同的势力。
他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炼化刚刚得到的“星辰精粹”。那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涌入体内,被灵魂星核与金丹贪婪地吸收,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对星辰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妙。同时,他也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天下会武。
这日,林算盘通过加密渠道传来消息,商盟被打劫的货物依旧没有线索,黑风峡附近势力错综复杂,难以追查。但另一个消息却引起了林知珩的注意:大公主周璇,将于三日后在城外的皇家别苑“芳华苑”举办一场“赏花诗会”,遍邀帝京青年才俊与各家贵女,其中,赫然包括了林知珩的名字。
大公主周璇,与性格跳脱的九公主不同,她常年协助皇帝处理部分政务,以端庄贤淑、智慧过人着称,在朝野上下声望极高,是诸位皇子公主中极为特殊的存在。她的邀请,意义非同一般。
“赏花诗会……”林知珩看着那份制作精美的请柬,目光深邃。这看似风雅轻松的场合,恐怕又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博弈。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静心居的门房再次收到一份拜帖,落款是——四皇子,周煜。帖中言辞恳切,邀请林知珩于明日过府一叙,言明“并无他意,只为结交,亦可为盟主解惑”。
三皇子的威胁尚未解除,九公主的“青睐”余波未平,大公主的请柬接踵而至,如今,之前释放过善意、他也曾送礼试探的四皇子,也正式发出了邀请。
林知珩站在窗前,望着帝京上空那被无数阵法与气运笼罩、显得有些压抑的天空。
风暴,正在汇聚。而他,已然身处风暴眼中。
明日四皇子之约,是机遇,还是另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