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里的蚊子快把人抬走了。
沈晋军一边挥舞着树枝赶蚊子,一边跟在菟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小姑娘抱着根啃了一半的胡萝卜,鼻子不停抽动,像只追踪猎物的小猎犬。
“菟菟,确定是这边吗?”沈晋军一巴掌拍在胳膊上,打死只喝饱血的蚊子,“再走就到邻县了,我这腿都快成面条了。”
菟菟回头指了指前面的土坡:“味道就在上面,很浓。”
广颂子拎着铜锤走在最前面,闻言加快脚步:“我去看看。”
他刚爬上土坡,就低喝一声:“在那!”
众人赶紧跟上,只见土坡背面有个废弃的看瓜棚,棚子里亮着微弱的手电筒光,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正是赵道坤和柳庚茂。
柳庚茂靠在棚角,脸色惨白得像纸,断了的乌木拐杖扔在一边,正用块破布缠着流血的胳膊。赵道坤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个画筒,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沈晋军握紧桃木剑,“五千块奖金,我来了!”
圈圈拉住他,指尖银线悄无声息地飘向看瓜棚:“别冲动,柳庚茂虽然受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心有诈。”
广成子摸出“三步倒”药瓶,摩拳擦掌:“要不我再撒点药粉?保证让他们睡得比猪还沉。”
“这次没用,”圈圈摇头,“柳庚茂身上有辟邪的东西,药粉近不了身。”
话音刚落,看瓜棚里的赵道坤突然站起来,举着画筒对准外面:“谁在外面?出来!”
沈晋军撇撇嘴,从土坡后站出来:“赵道长,别来无恙啊?你这画筒还没扔呢?”
赵道坤看到他们,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画筒都在发抖:“金土流年?你……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你身上那股颜料混着药粉的味儿,十里地外都能闻见,”沈晋军指了指菟菟,“我家菟菟鼻子比警犬还灵。”
菟菟闻言,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胡萝卜。
柳庚茂慢慢抬起头,虽然没了拐杖,眼神依旧阴鸷:“金土流年,非要赶尽杀绝?”
“这话该我们问你吧?”沈晋军哼了一声,“你们黑月会在青溪县干了多少缺德事?现在知道怕了?”
柳庚茂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色符纸,往地上一扔。符纸落地即燃,冒出股黑烟,黑烟里隐约有无数只小手抓向众人。
“又是这招!”沈晋军赶紧掏出“烈火符”扔过去,“叶瑾妍,加把劲!”
桃木剑上金光暴涨,打散了黑烟里的小手。广颂子趁机冲过去,铜锤带着风声砸向看瓜棚的柱子。
“咔嚓”一声,柱子应声而断,看瓜棚瞬间塌了一半。赵道坤和柳庚茂赶紧往外跑,柳庚茂虽然受伤,跑得却不慢,显然是用了什么邪术催逼自己。
“别让柳庚茂跑了!”圈圈银线飞出,缠住柳庚茂的脚踝。银线刚碰到他的裤子,就冒出股白烟,居然被弹开了。
“辟邪符布?”圈圈皱眉,“这老东西身上藏着不少宝贝。”
赵道坤见柳庚茂被缠,回头举着画筒对准圈圈:“给我放开柳老!”
画筒里飞出几道墨色的光,像小蛇似的咬向圈圈。圈圈银线一绕,将墨光挡开,反手一扬,银线缠上赵道坤的手腕。
“啊!”赵道坤惨叫一声,画筒掉在地上,手腕上立刻多了道血痕。
他疼得直哆嗦,转身想跑,却被菟菟拦住了去路。小姑娘抱着胡萝卜,仰着小脸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小丫头片子,滚开!”赵道坤急了,抬脚就往菟菟身上踹。
谁知道菟菟看着娇小,动作却快得离谱,轻轻一侧身就躲开了,手里的胡萝卜“啪”地抽在赵道坤的膝盖上。
赵道坤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菟菟扑上去,张开小嘴对着他的胳膊就咬——这一口可比在柳庚茂拐杖上留牙印狠多了,直接撕下块肉来。
“啊——!”赵道坤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在地上打滚。
沈晋军看得眼皮直跳:“菟菟……差不多行了,别把他啃死了,我们还要拿奖金呢。”
菟菟抬头,嘴里还叼着块碎布,含糊不清地说:“他坏,咬他。”
就在这时,柳庚茂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盒子,往地上一摔。盒子炸开,冒出团黑雾,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
“想跑?”广颂子一锤砸向黑雾,却砸了个空。黑雾像活的一样,顺着地面快速移动,转眼就钻进旁边的玉米地,消失不见了。
圈圈银线追出去十几米,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用了‘影遁符’,追不上了。”
沈晋军看着玉米地,有点可惜:“让这老学究跑了,以后怕是还有麻烦。”
“先处理赵道坤吧,”圈圈指了指地上还在惨叫的赵道坤,“他是青溪县分会的负责人,留着也是祸害。”
赵道坤听到这话,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地想逃,却被菟菟一把按住。小姑娘似乎觉得刚才没咬够,张嘴又要往他脖子上凑。
“菟菟,别!”沈晋军赶紧拉住她,“咬死了就拿不到奖金了!”
赵道坤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沈晋军的腿就哭:“金道长,饶命啊!我就是个画画的,都是季子垚逼我的!我把黑月会的秘密都告诉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沈晋军踢开他的手:“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他刚说完,就见赵道坤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小刀,眼神凶狠地刺向沈晋军的肚子。
“小心!”叶瑾妍的声音刚落,桃木剑就自动飞出剑鞘,“当”地一声挡开小刀。
菟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嗷呜一声扑上去,这次直接咬住了赵道坤的脖子。小姑娘看着娇小,咬合力却惊人,只听“咔嚓”一声,赵道坤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晋军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菟菟……你这是给我省了送看守所的功夫啊。”
菟菟吐掉嘴里的碎布,拿起地上的胡萝卜继续啃,好像刚才只是咬了口苹果。
圈圈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确认赵道坤断气了,才对众人说:“青溪县的黑月会分会,算是彻底解决了。”
广成子看着地上的尸体,挠了挠头:“那……五千块奖金咋办?”
“凉拌,”沈晋军收起桃木剑,“总不能扛着尸体去派出所领奖吧?就当做好事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滴血——那可是五千块啊,够流年观交三个月水电费了。
处理完现场,众人往三方村走。月光洒在玉米地里,风吹过叶子的声音像是在唱歌。沈晋军回头看了眼柳庚茂逃跑的方向,心里有点不踏实。
“别担心,”叶瑾妍的声音很轻,“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短时间内翻不了天。再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黑月会总部迟早要端掉的。”
沈晋军点点头,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青溪县的事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告一段落了。
回到三方村,村长已经备好了早饭,还杀了只鸡,说是感谢他们解决了大麻烦。沈晋军也没客气,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金道长,你们啥时候走啊?”村长递过来一篮子土鸡蛋,“这是俺们村的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弃。”
“明天一早就走,”沈晋军接过鸡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鸡蛋看着就好吃,回去给流年观的龟丞相和丞相夫人改善伙食。”
广成子一听要走,赶紧问:“那我的‘三步倒’药费和新药箱钱……”
“少不了你的,”沈晋军白了他一眼,“回去从道观账上支,不过得扣你点钱——谁让你打呼噜把我吵醒的。”
广成子顿时不干了,两人吵吵闹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村长雇了辆面包车送他们去县城车站。车子发动时,沈晋军回头看了眼三方村,祠堂的屋顶在晨光里闪着光,村口的老槐树下,菟菟昨天啃剩下的胡萝卜头还插在土里,居然冒出了点嫩芽。
“走了,回横江市了,”张梓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我请你吃火锅,庆祝咱们大获全胜。”
“那必须得是鸳鸯锅,”沈晋军搓搓手,“我要吃毛肚黄喉鸭肠……对了,记得叫上邓梓泓,那小子肯定又在偷偷算我们赚了多少钱。”
圈圈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突然说:“到了横江市,我请你们吃饭。”
沈晋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圈圈姐请客,必须得吃顿好的,我知道有家自助海鲜,两百一位……”
叶瑾妍无奈地叹了口气,桃木剑在剑鞘里轻轻震动,像是在笑他的财迷。
车子驶离青溪县,朝着横江市的方向前进。沈晋军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里琢磨着回去后该给流年观做个大扫除,顺便算算这次青溪县之行的收支——虽然没拿到奖金,但收获的铜钱和村长送的土鸡蛋,也算是没白来。
至于跑掉的柳庚茂和躲在暗处的许馥妍……以后再说吧。
至少现在,他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好好想想回去该吃点啥了。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跟黑月会斗,这可是他作为屌丝道士的生存第一准则,雷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