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正蹲在路边数钱,手里捏着刚从老太太那赚来的两百块辛苦费,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见没老婆,”他晃了晃手里的钱,冲桃木剑挤眉弄眼,“这单没费吹灰之力,老太太还额外送了袋自家种的红薯,今晚加餐。”
叶瑾妍在剑里冷哼:“少贫嘴,刚才那花盆明明是被风吹下来的,你非说是‘调皮小鬼’捣乱,骗老人家钱良心不会痛?”
“这叫合理收费,”沈晋军把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胸脯,“我这不也帮她加固了窗台嘛,物理驱邪加心理安慰,两百块不贵。”
正说着,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玄门接单App弹出条新消息,悬赏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
“我去!”沈晋军点开一看,眼睛都直了,“城郊废弃游乐园,说晚上有小孩哭声,悬赏五万!备注:胆子小的别接,之前去了三个道士,回来就疯了。”
叶瑾妍的声音沉了沉:“五万块?事出反常必有妖,别去。”
“不去?”沈晋军咽了口唾沫,“五万块够给流年观换个新大门了,还能给你买个纯金剑鞘。再说了,有你这金牌剑灵在,怕啥?”他说着拍了拍桃木剑,“走,发财去!”
不管叶瑾妍怎么劝,沈晋军铁了心要去。他回家喊上广成子和广颂子,俩人一听有五万块,一个揣着新药箱,一个扛着铜锤,跑得比谁都快。
废弃游乐园看着阴森得很,旋转木马的灯忽明忽暗,过山车轨道锈得掉渣,风一吹“嘎吱嘎吱”响,跟有人在上面荡秋千似的。
刚进大门,就听见一阵小孩哭,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不对劲,”广成子掏出罗盘,指针转得跟抽风似的,“这阴气太浓了,不像是普通小鬼。”
广颂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铜锤往地上一杵:“管他啥东西,敢出来就一锤砸扁。”
沈晋军握紧桃木剑,压低声音问:“老婆,能着见着啥不?”
“别叫我老婆,”叶瑾妍的声音有点发虚,“里面有东西藏着,我看不清,魂力探查被挡住了。”
这还是叶瑾妍第一次说“看不清”,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打退堂鼓。但想到五万块和新大门,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到鬼屋门口,哭声突然停了。
“咋回事?跑了?”沈晋军探头往里瞅,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妈呀!”沈晋军吓得差点蹦起来,低头一看,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脸白得像纸,眼睛黑洞洞的,正咧着嘴笑。
“哥哥,陪我玩呀。”小女孩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广成子赶紧掏出“辨灵散”往她脸上撒,粉末刚碰到小女孩,就“滋滋”冒白烟。小女孩尖叫一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身上突然冒出好多黑气,身形变得扭曲起来。
“是怨婴!”广成子脸色大变,“不止一个,周围还有好多!”
话音刚落,从鬼屋、旋转木马、过山车后面,钻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红衣小女孩,个个眼神怨毒,朝着他们围过来。
“广颂子,开道!”沈晋军喊。
广颂子抡起铜锤,“哐哐”砸过去,黑气被锤风打散,小女孩们却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散了又聚。
“不行,太多了!”广颂子额头上冒出汗,“它们在吸阴气,越打越多!”
沈晋军赶紧掏出符纸,想画“破邪符”,可手抖得厉害,半天没画成。一个小女孩突然扑过来,指甲尖得像刀子,直插他眼睛。
“小心!”叶瑾妍的声音刚落,桃木剑突然发出一阵白光。
叶瑾妍的虚影从剑里冲了出来,挡在沈晋军面前。小女孩的指甲戳在她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虚影明显淡了几分。
“叶瑾妍!”沈晋军急了,“你回去!”
“别废话!”叶瑾妍回头瞪了他一眼,手里凝聚起一团魂力,猛地推向小女孩,“快画符!这些怨婴被人用阵法困在这里,源头在鬼屋最里面!”
沈晋军咬紧牙,稳住手,终于画好一张符,往最近的小女孩身上拍去。符纸炸开,小女孩发出一声惨叫,化作黑烟消散了。
“有用!”沈晋军来了信心,又开始画符。
可怨婴实在太多,叶瑾妍的虚影越来越淡,额头上渗出冷汗,明显快撑不住了。广成子的“破邪喷雾”喷完了,广颂子的铜锤也慢了下来,身上被指甲划了好几道口子。
“沈晋军!我撑不住了!”叶瑾妍的声音带着喘息,“快去找阵眼!毁掉它这些东西就没了!”
“我不走!”沈晋军红了眼,“要走一起走!”
“别傻了!”叶瑾妍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无奈,“我是剑灵,死不了……顶多虚弱一阵子。你要是死了,谁给我买金剑鞘?”
她说着,突然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团白光推到沈晋军、广成子和广颂子身上。
“这是魂力护盾,能撑一会儿,快走!”
白光包裹着他们,怨婴们暂时靠近不了。沈晋军看着叶瑾妍的虚影越来越透明,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一直觉得叶瑾妍毒舌、麻烦,总爱跟他抬杠。可刚才,她想都没想就挡在他面前。
他虽然总爱叫她“老婆”,但可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个整天吐槽他的女鬼,早就成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叶瑾妍!”沈晋军嘶吼着,想冲回去,却被广颂子死死拉住。
“走啊!”广颂子吼道,“别让她白牺牲!”
广成子也过来帮忙,架着沈晋军往鬼屋里面跑。沈晋军回头看,叶瑾妍的虚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还在拼尽全力抵挡着怨婴。
他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恐惧。不是怕鬼,是怕失去她。
鬼屋最里面,果然有个石台,上面摆着个黑色的坛子,坛口冒着黑气,正是阵眼。
“就是它!”沈晋军眼睛发红,掏出所有符纸,一股脑全拍在坛子上,又捡起旁边一根锈铁棍,使出全身力气砸下去。
“哐当”一声,坛子碎了。
外面的怨婴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纷纷化作黑烟消散了。
沈晋军疯了似的往外跑,广颂子和广成子跟在后面。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把桃木剑掉在地上,黯淡无光,再也没有熟悉的毒舌声。
“叶瑾妍?”沈晋军捡起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婆?你说话啊……我错了,我不该来这儿,我不该贪那五万块……你出来骂我啊……”
剑没动静。
广成子探了探剑身,脸色发白:“魂力耗尽了……她现在就是一把普通的桃木剑。”
沈晋军的手开始发抖,心脏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想起叶瑾妍第一次跟他见面时的样子,冷冰冰的,一脸嫌弃;想起她吐槽他画符像鬼画符,却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个冲出来;想起他开玩笑叫她老婆,她嘴上骂他神经病,却从没真的生气过。
原来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早就刻进了心里。
“她会醒过来的,对不对?”沈晋军抓住广成子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办法的,对吧?你是医生……哦不,你是道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广成子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敢挣开,艰难地说:“魂力耗尽……很难……除非有‘聚魂珠’或者……”
“或者什么?”沈晋军眼睛发亮。
“或者去找玄清子老祖宗,他老人家说不定有办法。”广成子说。
沈晋军猛地站起来,把桃木剑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找!就算翻遍整个横江市,我也要找到玄清子!”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叶瑾妍,你等着,我一定让你醒过来。”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桃木剑依旧黯淡,却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的温度。
沈晋军第一次明白,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得多。比如那个总是吐槽他、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鬼。
他以前总说自己贪财怕死,可现在他觉得,只要能让叶瑾妍醒过来,就算让他把流年观卖了,就算让他去跟柳庚茂拼命,他也愿意。
怀里的桃木剑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
沈晋军抱紧了剑,转身往回走。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叶瑾妍,为了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