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如同被鬼追一般,从那个差点引发“踩踏事件”的成衣店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一头扎进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姬叔拍着胸口,脸都吓白了,心有余悸地嚷嚷:“哎哟!我的娘啊!吓死我了!大哥,你这张脸在王城简直就是‘灾难’啊!要在咱们西岐,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顶多也就是偷偷多瞄你几眼,脸红一下。好家伙!这里的女人简直……简直就是饿狼扑食啊!太生猛了!”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姬昌也是一脸惊魂未定,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后怕和窘迫。他整理了一下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打起了退堂鼓:“此地不宜久留!三弟,我看今日还是先回去吧,从长计议……” 这比带兵打仗压力还大啊!
“那怎么能行!”姬叔一听就急了,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兄长,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能功亏一篑啊!大哥!咱们可是带着重大使命出来的!刚才那是意外!意外!成衣店女人多很正常嘛!咱们这次去首饰店!对!就去有莘最大的首饰店!那地方肯定清净,都是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肯定矜持稳重!”
姬昌将信将疑,但架不住弟弟生拉硬拽,半推半就地又被拖走了。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有莘最大、装修最气派的首饰店“玲珑阁”。一进门,果然感觉氛围不一样了!店内光线柔和,陈列雅致,客人不多,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在轻声细语地挑选,伙计们也显得彬彬有礼。
一位机灵的伙计迎了上来,虽然看两人衣着不凡,但却略显狼狈。不过,小伙子还是保持着职业微笑,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傲:“二位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玲珑阁吧?不是小的夸口,咱店里的首饰,就算是比起朝歌城里的,那也绝不逊色哦!”
姬昌哪里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看着琳琅满目、金光闪闪的各色钗环玉佩,只觉得眼花缭乱,头皮发麻。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称“颇有研究”的弟弟。
姬叔立刻挺起胸膛,接收到了兄长的信号,顿时使命感爆棚!他大手一挥,如同指点江山的大将军,根本不管合不合适、搭不搭配,指着柜台里一堆看起来最亮、最闪、最复杂的首饰——什么镶满宝石的金步摇、沉甸甸的翡翠项链、雕工繁复的赤金手镯……豪气干云地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那边那几个看起来也不错!都拿出来给我们包上!”
此刻,他心里美滋滋地想:这么多,总有一件能入未来嫂子的法眼吧?就算不行,拿回去让大哥慢慢挑也行!
伙计一看这架势,以为是来了大主顾,脸上笑开了花,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
然而,当一堆华美的首饰摆在面前,姬叔准备豪爽付账时,他习惯性地一摸腰间——坏了!出门太急,钱袋好像落会馆了!他尴尬地看向姬昌,挤眉弄眼。
姬昌一愣,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平日身边都有亲卫打理这些,自己身上带的现钱本来就不多,刚才在成衣店门口被围追堵截更是没顾上买任何东西。此刻看着那一堆明显价值不菲的首饰,再看看要价……心里咯噔一下——钱不够!
兄弟俩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姬昌轻咳一声,目光在柜台里扫了一圈,相中了一支样式相对简洁雅致、白玉温润、只在顶端巧妙镶了一丝金边缠绕成云纹的素玉簪子,指着它道:“伙计,抱歉,我们……只要这一支便可。”
那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即像变脸一样垮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兄弟俩,眼神里的热情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一边慢吞吞地拿出那根玉簪,一边小声嘀咕:“哼!装什么阔气!挑三拣四大半天,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穷酸样!害老子白忙活一场!”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店里却格外刺耳。姬叔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场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嘿!你这厮怎么说话呢!找打是不是?!”
姬昌虽然也皱了眉头,但毕竟稳重,连忙拉住冲动的弟弟:“三弟!休得无礼!”
这边的争执引来了店内其他人的注意,也惊动了后堂的老板。一位穿着绸缎长衫、面容精明的中年老板快步走了出来:“怎么回事?何人在此喧哗?”
就在这时,围观的一位客人似乎认出了姬昌,惊讶地指着他对同伴低呼:“哎!你看!那位……那位是不是就是西岐的世子殿下?那个在伊家堡一把火烧光了凶奴主力的姬昌将军?”
“好像真的是他!”
“对对对!就是他!我那天在城墙上看到过他!”
“姬将军!是姬将军啊!”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刚才还带着鄙夷神色的伙计,此刻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
那首饰店老板闻言,更是浑身一震,猛地推开伙计,冲到姬昌面前,仔细一看,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一把推开那个已经吓傻的伙计,对着姬昌就要行大礼:“哎呀!真是世子殿下!小老儿有眼无珠!怠慢了恩公!请恩公受小老儿一拜!” 说着就要跪下。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充满了感激和敬意,跟着附和道:“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
“多谢将军为我们铲除凶奴!”
姬昌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老板:“老板快快请起!万万不可!昌受之有愧!”
老板激动得老泪纵横,紧紧抓着姬昌的手,指着那个伙计骂道:“你这个蠢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我们全城的大恩人!没有世子殿下,你这小命早就没了!还能在这里狗眼看人低?!”
他转回头,对着姬昌无比诚恳地说道:“殿下!您看中什么?尽管拿!不!刚才这位小将军挑的所有东西,小店全都送给您了!分文不取!务必请殿下收下!您是我们全城百姓的大恩人啊!”
姬昌一看那堆成小山的首饰,头皮再次发麻,连连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老板的心意昌心领了,但这实在太贵重了!万万不可!”
周围的人也纷纷劝道:“殿下您就收下吧!”
“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老板哭得更伤心了,声音哽咽:“殿下!您不知道啊……小老儿的一家老小……去年就是被那群天杀的凶奴给……给害了啊!我恨啊!我日夜都想着报仇!您杀了那么多凶奴,就是替我,替我们所有受害的人报了仇啊!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点东西算什么?您就让我尽尽心吧!”
听到老板的哭诉,姬昌心中也是一酸,更加坚决不能收了。他扶起老板,诚恳而郑重地说道:“老板,请节哀!诛杀凶奴,保境安民,是昌分内之事。此次能获胜,也非我一人之功,全赖公主殿下运筹帷幄,将士同命,百姓同心!昌,实不敢贪天之功!这礼物,真的不能收。”
说完,他迅速掏出刚好够买那支白玉簪的钱,塞进还在掩泪的老板手里,然后拉起尚在懵圈状态的姬叔,如同身后又追来了万千狂热女子一般,在一片感激和挽留声中,狼狈不堪地拔腿就跑,瞬间就消失在了街角,只留下玲珑阁内一众感慨万千的百姓和那位握着银钱、兀自流泪感激的老板。
姬叔一边被拉着狂奔,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忍不住感叹:“大哥……这……这比打仗还刺激啊!” 姬昌则是心有余悸,紧紧握着怀里那支好不容易“抢”来的白玉簪,心想:给太姒买份礼物,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