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叔兴致勃勃,如同要去完成一项神圣使命般,拽着还有些犹豫和茫然的姬昌,一头扎进了王城最繁华街道上的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女子成衣店。
一推开店门,一股混合着各种胭脂水粉和绸缎清香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店内琳琅满目挂满了各色鲜艳的衣裙、披帛,然而更夺目的是——满屋子都是正在挑选衣物的女客和陪同的侍女!莺莺燕燕,笑语喧哗。
两个高大挺拔、清秀俊俏的郎君突然闯入这片“女儿国”,效果不亚于往油锅里滴了冷水瞬间炸锅!
”唰!“
刹那间,店里所有的声音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女人的目光,无论是店家、侍女还是顾客,齐刷刷地、带着十足的好奇和探究,聚焦在了姬昌和姬叔身上。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两只误入百花丛中的……嗯,稀有动物……
姬昌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战场上刀光剑影他都能面不改色,此刻被几十双女性的眼睛盯着,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俊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连耳根脖子都未能幸免。 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脚步僵硬,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尴尬地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
”这是女子成衣店。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也进来了?”原本正准备试衣的女子嗔怪道。
好在姬叔脸皮厚些,虽然也被看得有些发毛,还是咧嘴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善(实则有点傻气)的笑容,高声解释道:“各位姐姐……婶婶们莫怪!莫怪!我们……我们是来给未来嫂嫂买衣服的!对!买衣服!”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胳膊肘偷偷捅了捅身边快要石化的兄长。
“未来嫂嫂?”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瞬间打破了寂静!
女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目光中的好奇立刻转化为了惊叹和羡慕。
“哎哟!原来这位相公是给心上人买衣裳啊!”
“真是体贴入微啊!瞧瞧这位郎君,长得这般俊俏,还如此有心!体贴!”
“就是就是!比我家那个死鬼强多了!他连我穿什么尺码都不知道!”
“啧啧,真是难得!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福气?”一位年长的婶子上下打量起姬昌。“郎君,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啊?”
“多谢……多谢了!不……不必!“姬昌被这些热情的目光和直白的夸赞弄得更加手足无措,脸热得能煎鸡蛋。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含糊地点头感谢,几乎是被姬叔半推半搡地弄进了店里侧的隔间,试图避开这令人窒息的注目礼。
好不容易躲进相对清静的里间,两人对着满墙的女装,又陷入了新的困境。姬叔拿起一件大红色的:“这个喜庆!” 姬昌摇头:“太艳了……” 姬叔又指着一件素雅的:“这个端庄!” 姬昌犹豫:“会不会太素了?” 店家老板娘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对着衣裙指手画脚、比划半天也说不出了所以然,憋笑憋得辛苦,只好主动推荐了几款时下王城淑女间最流行的款式。
最终,姬昌凭着自己对太姒气质的模糊感觉,指了一件湖水绿的、绣着精致兰草纹样的曲裾深衣,觉得这颜色清爽,符合她有时灵动有时沉静的气质。
“就这件吧!”姬昌松了口气,总算完成了这项比打仗还难的任务。他拿出钱袋,取出足够的珠贝递给店家:“烦请店家包好,派人送到西岐会馆即可。”
那店家老板娘一听“西岐会馆”,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姬昌的气度容貌,眼睛猛地一亮,惊喜道:“西岐会馆?您……您莫非就是那位带领我们大败凶奴大军的西岐世子——姬昌殿下?”
姬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只好微微颔首:“正是在下!店家有礼了!”
“哎呀!真是姬昌世子!”老板娘瞬间激动起来,一把将姬昌递过来的珠贝推了回去,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钱我们不能收!绝对不能收!您和西岐的将士们是我们有莘的大恩人啊!没有你们,我们这店说不定都让那些天杀的凶奴给抢了烧了!区区一件衣裳,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必须送给您!就当是感谢您救了我们有莘全城百姓!”老板娘越说越激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姬昌哪里肯依,连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老板娘做生意不易,该付的钱一定要付!”
“不行不行!说送就必须送!”老板娘异常坚决,甚至有些急了,“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样,衣裳我给您包好,亲自给您送到会馆去!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两人的推让声惊动了外间的伙计和顾客。伙计一听是传说中的西岐世子姬昌来了,立马扔下手中的活计,激动地冲进里间想一睹英雄风采。外面的女客们见状更是好奇,也纷纷跟着涌了进来。
这下可好!
小小的里间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天啊!真的是姬昌世子!”
“太帅了!真真的……比传说中还英俊!”
“快看!他脸红了!好可爱啊!”年轻的有莘少女拍手笑道:”他……好可爱哟!“
“没想到啊!英雄原来还会害羞的哦!”
这话让姬昌想起太姒也是这么说的,不由得更不好意思了。
“旁边那位是他弟弟吧?也是一表人才啊!”
姬叔难得听到有人也注意到了自己,一下子便兴奋了起来。”咳咳!”他郑重其事自我介绍道:“各位!在下姬叔!”
“听说姬二公子也英勇得很呢!杀了好多凶奴!”
“啊!?”姬叔一愣,石化了,喃喃道:“敢情不是在说我啊!?”那小脸垮了一地。
“真是虎父无犬子!西伯侯好福气啊!”
“姬二公子定亲了没有?我家有个侄女……嫁给你,做妾也行啊!”
“不!不不!”姬叔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娶亲?不!我……我还小呢!”
这些女人们可不打算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她们叽叽喳喳,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在兄弟俩身上来回扫视,品头论足,从他们的相貌夸到他们的功绩,再从他们的功绩夸到他们的父亲,最后甚至开始热情地打听起姬叔的婚配情况来,恨不得当场就拉媒保牵。
姬昌和姬叔被这阵仗彻底吓懵了! 两人如同被围观的珍禽异兽,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姬昌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眼神已经飘忽得找不到落脚点。姬叔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刚才的“军师”风范荡然无存。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此地不宜久留”的惊恐眼神。
“多谢各位美意!衣裳……衣裳……有劳老板娘了!我们还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姬昌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拉起还在发懵的弟弟,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低着头,狼狈不堪地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在一片“哎,世子别走啊!”“再聊聊嘛!”的挽留声中,落荒而逃!那速度,比起他们追击凶奴溃兵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冲出成衣店老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善意的叫喊声。兄弟俩扶着墙,气喘吁吁,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女人的热情……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