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西岐会馆内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银辉。姬昌躺在床榻上,却如同煎锅上的烙饼,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太姒的身影——她练兵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她狡黠开玩笑时灵动的眼眸,她为自己包扎时专注的神情,她委屈掉泪时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有最后破涕为笑时那如同朝霞初升般灿烂的笑容……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反复播放,搅得他心潮澎湃,无法安宁。
“我这是怎么了?” 姬昌望着帐顶,无声地自问。这种感觉陌生而又强烈,比他第一次上战场还要紧张,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无措。是一种甜蜜的煎熬,一种酸涩的悸动。只要一想到她,胸口就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却又痒痒的,让人坐立难安。
“表白……究竟该如何表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狂蔓延。他姬昌,堂堂西岐世子,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此刻却为了如何向一个女子表明心迹而愁肠百结。
直接说?“太姒,我心悦你?” ——会不会太唐突?吓到她怎么办?
委婉一点?“公主殿下,昌愿永远守护在你身边?” ——这听起来像臣子的效忠,表达不出那份独特的情意啊!
写诗? 他搜肠刮肚,平时读的兵书战策此刻全然无用,脑子里蹦出的几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觉得太过俗套,配不上她的特别。
送礼物? 送什么好?珠宝首饰?她似乎并不看重这些。神兵利器?好像又太煞风景……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觉得信心百倍,仿佛下一刻就能抱得美人归;一会儿又患得患失,担心自己是否一厢情愿,万一被拒绝,岂不是连现在这般亲近的关系都维持不住了?这种忐忑不安、忽喜忽忧的心情,真是比他打过最难的仗还要磨人!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忍不住将被褥抱在怀里,就好像抱住太姒似的,才迷迷糊糊地浅睡了一会儿,梦里全是那道红色的倩影忽闪……忽闪……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唤醒了浅眠的姬昌。他几乎一夜未睡,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有种异常的兴奋。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眼神却没什么焦距,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傻乎乎的、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笑容。他还在回味昨日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太姒最后那抹羞赧的笑容。
“大哥!大哥!” 房门被“砰”地推开,姬叔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一大早来找兄长商议军务,却见姬昌穿着寝衣,呆呆地站在窗边,眼神发直,脸上还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类似于……嗯,类似于偷吃到蜜糖的傻笑?
姬叔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伸手在姬昌眼前晃了晃:“大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见姬昌没反应,他更急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大哥!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好像有点红?是不是昨日劳累过度,感染风寒了?还是受伤了?” 说着就伸手要去摸姬昌的额头。
姬昌猛地回过神,看到弟弟一脸焦急地要摸自己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顿时俊脸一热,有些不自然地偏头躲开弟弟的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呢!”
“真的没事?”姬叔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摸着下巴分析道,“不对啊!你刚才那样子,魂都像被勾走了似的,还傻笑……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大哥,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姬昌被弟弟说得越发窘迫,耳根都红透了,眼神飘忽,不敢与弟弟对视。他越是掩饰,姬叔就越是好奇。
忽然,姬昌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带着几分求助般的羞涩,压低声音问道:“三弟……你……你说,对一个女子表明心意,是不是……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
“啊?”姬叔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如同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姬昌,恍然大悟地叫道:“哦——!!!我明白了!大哥!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太姒公主了?!你想向她表白?!对不对?!”
姬昌的脸“唰”地一下彻底红透了,像是煮熟的虾子。他下意识地想否认,但看着弟弟那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既期待又忐忑,算是默认了。
“哈哈哈!好事啊大哥!”姬叔顿时兴奋起来,比自己找到意中人还高兴,他凑近姬昌,挤眉弄眼地说道:“你这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想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问我就对了!我可是打听过了!”
他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虽然也就是纸上谈兵),压低声音传授“经验”:“这追求女孩子啊,首先就是要让她开心!心情好了,什么事都好说!而要让她开心,送礼物那可是重中之重!是敲门砖!”
姬昌听得一脸认真,虚心求教:“那……该送什么好?”
“这可就大有讲究了!”姬叔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不能太俗气,比如金银珠宝,公主肯定不缺;也不能太普通,显示不出心意;最好呢,是能投其所好,又能显得别出心裁的!”
他越说越觉得此事意义重大,关系到兄长的终身幸福和西岐的未来,当即一把拉住姬昌的胳膊,急切道:“光在这里空想有什么用!走!大哥!现在我就陪你上街去看看!王城这么大,肯定能找到既特别又合公主心意的礼物!咱们得好好挑挑!”
说罢,也不管姬昌还穿着寝衣、一脸懵圈,姬叔就兴冲冲地拉着这位深陷情网、手足无措的西岐世子,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踏上了为博红颜一笑而进行的“重大采购”任务。只留下房间内,窗外阳光正好,一如某人此刻兵荒马乱又充满期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