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王宫的青石路面染成温暖的橙色,也给并肩而行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进入宫门后,姬昌步行将太姒送到了她居住的兰台宫苑门外,两人脚步都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
“就送到这里吧,”太姒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姬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你今天也累坏了,又受了伤,回去定要好好歇息,让医师再瞧瞧伤口,可别大意。”她的叮嘱细细软软,带着真切的关怀。
姬昌心中暖流淌过,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依旧有些微红的眼圈上,温声道:“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也是,连日劳累,心神俱疲,今晚什么都别想,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他的语气里亦充满了怜惜。
太姒乖巧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媳妇般的操心提醒道:“还有……若是明日,肃婶婶、燕婶婶……胖婶她们又派人来寻你,或是想什么法子叫你进宫,你……你便找个由头推了,避着点她们走。”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表情生动,“她们呀,就是太闲了,最爱胡闹,说的话做的事都没个正经,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被她们捉弄了去。”
姬昌想起那几位夫人热情的架势,不由得莞尔,顺从地点点头:“好,都听殿下的,我尽量避开便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默契与缱绻。最终,太姒挥了挥手,转身步入了兰台宫门,身影消失在朱红大门之后。
“看看……听听……”躲在不远处的转角的女人们撅嘴抱怨道:“我就说嘛!守在这里,肯定能截到他们。”
“小丫头不让……咱们还偏要掺和!”
“所以说,姜就是老的辣!小丫头真以为能拦住咱?”肃夫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那以往都是咱不与小丫头计较。”
姬昌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直到宫门完全闭合,才轻轻吁了口气,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没几步……
“哎呀呀!这不是咱们的大功臣,西岐的世子殿下嘛!”一个热情洋溢、带着夸张语调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宫墙拐角处传来!
姬昌脚步一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以肃夫人为首,燕夫人、姞夫人……胖婶这四位宗妇,如同早就埋伏好的“伏兵”一般,笑吟吟地从墙后转了出来,正好拦在了他的去路上。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种“逮到你了”的得意又慈爱诡异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肃夫人走在最前头,用绣帕掩着嘴,眼角的笑纹都堆了起来:“啧啧啧,瞧瞧!这才分开几步路啊?就这般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我们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燕夫人快人快语,直接上前一步,笑着打趣:“就是!还说什么‘好好休息’、‘泡个热水澡’?哎哟,咱们世子殿下可真会心疼人!比我们这些老婆子想得都周到!要是我那老头子有世子殿下的半分……婶子我就要烧高香了。”
姞夫人也咳嗽两声,加入“战场”:“咳咳……最有趣的是,咱们姒儿还让你躲着我们?说我们爱胡闹?世子殿下您给评评理,我们这可都是一片好心,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年轻人能多处处?”
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唱戏一般,把姬昌和太姒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个八九不离十,显然是在旁边偷听了全程!
姬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这位在万军阵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西岐世子,此刻在这些热情过头的长辈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连忙拱手行礼,试图解释:“诸位夫人误会了……公主殿下只是……只是关心晚辈……怕……怕晚辈冒犯了婶婶们!”
“哎~关心好!关心好啊!不冒犯……不对!是婶子们不怕冒犯!”肃夫人打断他的话,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世子殿下,方才姒儿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想‘尽量避开’我们这些老婆子?不让我们撮合你与姒儿啰!?”
姬昌:“………” 他现在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可她们说到“撮合”,姬昌突然眼睛一亮。
燕夫人趁热打铁,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模样:“世子殿下,跟您透个底,您可别辜负我们姒儿的一片心。姒儿呀,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但我们看得出来,她对你啊,可是不一样!”
另一位夫人也凑趣道:“就是!所以啊,您也别光听她的躲着我们。我们啊,可是殿下的‘自己人’!得多来往,多走动!下次我们叫您,您可得来哟!”
姬昌被她们围在中间,听着这些直白又热心过头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热浪一阵接一阵。他算是彻底体会到太姒口中的“胡闹”是什么意思了。这些婶婶们的热情,简直比凶奴的骑兵冲锋还让人难以招架!他只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连连应着“是是是”、“好好好”。
“不过,你倒是给婶子们交代句心里话。你对咱家姒儿是怎么想的?”夫人们开始进入正题了。她们一接到这两人离开军营的消息,就在此地守株待兔,为的就是逼问这位西岐世子。
姬昌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
“哎呀!你这孩子还怎么脸红了呢?”这些婶子们都是急性子,哪里受得了姬昌这般。“我们有莘可不兴在男女之事上害羞哦!”
“这个……我……我……”姬昌笑得更尴尬了。
“哎呦!喜欢就点头。”胖婶终于忍不了了。“不喜欢就摇头。”
姬昌挠了挠后脑勺,还是点头了。
“哈哈哈!我就说嘛!”胖婶得意地看着另外三位,好像在邀功似的。
“喜欢就好!”三位夫人也放下心来。“阿昌啊!找个时间就去表白哟!可别耽误了!”
“啊!?”姬昌一愣!
还没待他多想片刻,那几位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点道:
“这事不能暗恋的哟!咱家姒儿……那可是炙手可热!你得赶紧把握住啊!”
“对对对!趁热打铁!”胖婶紧急插了一句。
“生米煮成熟饭……我们也没有意见的。”燕夫人掩口笑道。
“啊!?”姬昌又是一愣!
“胡说八道什么!”肃夫人怒斥道:“少拿你的花花肠子,吓着世子殿下。”
“我们有莘很自由的。”姞夫人咳嗽了两声,声音柔和地提醒道:“不过,姒儿在朝歌多年,会不一样些。但若是你真喜欢她,还是要表白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对啊!”胖婶又忍不住了。“我看姒儿那丫头,别看着精明,其实很容易犯糊涂的。”
“不怕!不怕!”肃夫人跟紧安慰道:“婶婶们,为你做主!”
被这些“出谋划策”一点化,姬昌似乎开明了几分。“多谢婶婶们关心!”他恭敬拜道。
“加油哟!”
“对!加油!”
最终,在这几位宗妇夫人心满意足、充满期许的目光“护送”下,姬昌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背影都透着几分狼狈。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几位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得意地笑了起来。
肃夫人总结道:“嗯,看来咱们这红线,牵得很有希望嘛!”
“可不是嘛!”众人附和着,心满意足地散去,继续谋划她们的“撮合大计”去了。宫墙下,只余落日余晖,见证着这场甜蜜又令人啼笑皆非的“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