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死寂,枯败的桃枝在晦暗天光下如同鬼爪。
相柳的双手灵力无声地将小夭圈近,隔绝着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不适的寂灭气息。
小夭蹲在那滩干涸的黑血旁,指尖悬空,微微颤抖。
“王母…”她嗓音发涩,努力辨认着血迹旁凌乱的痕迹。
除了那些蕴含死气的冰棱碎片,泥土中还有几处极浅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脚印,纹路奇特,并非皓翎或西荒常见的制式。
相柳冰蓝的瞳孔扫过那些脚印,又拾起一片黑袍碎片,指尖捻动:
“布料是北地寒蚕丝,经特殊药液浸泡,能避水火,匿气息。”他声音低沉,“造价不菲,非寻常军队能用。”
毛球(人形)扇着翅膀,在周围焦黑的桃树下仔细嗅闻,忽然打了个喷嚏。
“小爷我闻到了!除了那冰碴子的死味儿,还有一股很淡的桃花烂掉的酸气,还混着点……药草灰?”他挠挠头,“像是有人在这儿炼过药,没炼成,炸炉了似的。”
炼药?小夭心头一动。
她想起幼年在玉山时,西王母虽严苛,却也会亲自为她炼制固本培元的丹药,丹房就设在瑶池偏殿。她立刻起身,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偏殿丹房同样一片狼藉,药柜倾倒,药材散落一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一个半人高的紫铜丹炉倾覆在地,炉底有个明显的破洞,边缘焦黑,像是从内部被强行冲破。
炉旁散落着一些未燃尽的药渣和破碎的玉瓶。
小夭蹲下身,捻起一点药渣仔细分辨:“是固魂丹的底方……但里面多加了一味……赤焰蕨?”
她蹙眉,“赤焰蕨性烈,与固魂丹主材相冲,加入必炸炉。王母炼丹从未出过这等差错……”
除非,炼丹者本意就不是成丹,而是借炸炉制造混乱?或者,是为了掩盖什么?
相柳的尾巴尖轻轻扫过丹炉破洞边缘,带起一点微末的粉尘:
“爆炸前,炉内温度曾被强行提升到极致。”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小夭,“不像失误,更像刻意为之。”
刻意炸炉?为了什么?
小夭目光在狼藉的丹房内搜索,忽然,她的视线被丹炉底座下一小块未被完全烧毁的淡绿色织物吸引。
那不是黑袍料子,也不是王母的衣物材质。
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它。
织物很软,颜色像是初春的柳芽,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极其精细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纹样——那纹样,竟与小夭腕间那根来自极北巢穴的绿色藤蔓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小夭心中疑窦丛生。
这布料,这纹样,绝非西王母或偷袭者所有。难道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玖”脉灵力注入这小块织物。
嗡——
织物轻微震动,竟投射出一段极其短暂模糊的影像:
一只修长的手,快速地将某样东西塞进了炸裂的丹炉破洞之中!那手腕上,隐约可见一截相似的淡绿色藤蔓状纹身!
影像戛然而止。
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这布料上的气息……”相柳微微蹙眉,仔细感知,“很奇特,非人非妖,亦非草木之灵,倒像是某种古老的、与天地同生的灵族残留。”
灵族?小夭想起古籍中记载,天地间曾有少数先天灵族,形态各异,力量纯净,但大多早已避世或湮灭于岁月长河。
这藤蔓纹样,会与它们有关吗?这第三人是敌是友?他塞进丹炉的又是什么?
线索愈发扑朔迷离。偷袭者的身份尚未明朗,又凭空多出一个神秘的第三方。
小夭将那块淡绿色织物小心收好。眼下,更重要的是确认西王母的生死。
她再次回到瑶池边,闭目凝神,将“玖”脉之力缓缓铺散开,如丝如缕地渗透进每一寸土地,追寻着西王母最后残留的气息。
这一次,她感知得更为仔细。
终于,在那滩主血迹边缘极隐蔽处,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寂灭死气彻底掩盖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并非攻击所致,反而像是一个仓促间留下的、极为高明的隐匿法阵的残余!
王母或许并未当场陨落?
就在这时,相柳忽然抬头望向玉山最高处——那里是蟠桃母树的所在,也是整个玉山灵脉的核心。
他感知到,那里传来的死寂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顽强的、不甘消亡的生机,正与瑶池边这隐匿法阵的残余隐隐呼应!
“去山顶。”相柳沉声道,雪尾卷起小夭,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毛球(人形)连忙扑腾着跟上:“哎!等等小爷我啊!那母树脾气可不好!”
玉山之巅,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是西王母留下的生机,还是另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