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省长那句“惊雷总是要响的”,如同最终的判决,让叶凡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
随之而来的,并非轻松,而是一种踏入未知风暴中心的凛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省委大院表面依旧平静,文件照常流转,会议如期召开。
但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巨大的能量正在这栋大楼的核心深处积聚、酝酿。
魏省长办公室的门紧闭了整整一个下午,几位关键部门的领导被依次秘密召见,进去时神色凝重,出来时更是步履匆匆,讳莫如深。
办公厅内部的通讯系统似乎也笼罩在一层异样的氛围中,一些平常的交流变得简短而谨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叶凡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但每一个感官细胞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他知道,那个信封里的内容,正在被最高效、最严密的方式核实、评估,并转化为具体的行动方案。魏省长不动则已,一动则必然石破天惊。
傍晚时分,叶凡接到办公厅主任亲自打来的内线电话,通知他立刻到小会议室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当他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时,发现里面坐着的人并不多,但分量极重——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省委组织部分管干部监督的副部长、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以及魏省长的联络员和办公厅主任。所有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
魏省长坐在主位,见叶凡进来,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魏省长的开场白直接而冷峻,“基于目前掌握的初步证据和线索,经省委主要领导同意,决定立即对清源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周远山,以及鼎华集团董事长林鼎华、总经理等相关人员,采取相关措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采取相关措施”这几个字从魏省长口中说出,叶凡的心脏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这意味着,双规、控制、立案侦查……一场真正的风暴,就在此刻,被正式引爆。
“纪委和公安的同志负责执行,务必确保程序合规,行动迅速,万无一失。”魏省长的目光扫过纪委副书记和公安厅副厅长,“组织部的同志做好相应预案。办公厅负责协调保障和信息管控。”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整个机器开始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会议时间很短,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众人迅速离开,分头行动。
叶凡跟着魏省长回到办公室。魏省长站在巨大的全省地图前,目光落在清源市的位置上,久久不语。
“省长,”叶凡轻声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魏省长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等着。风暴已经启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风暴眼里,保持绝对冷静。”
风暴眼……叶凡瞬间明白了魏省长的意思。他是这场风暴的引发者之一,此刻却必须成为最平静、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个。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
“是,我明白。”叶凡点头。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像往常一样,开始处理日常事务。但今夜注定无眠。他坐在那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栋大楼之外,在夜色笼罩下的清源市,甚至在整个省里的权力场中,正有多少股力量在激烈地碰撞、绞杀。
他的手机屏幕偶尔会亮起,是赵磊发来的加密信息,汇报着清源市那边的异动——鼎华集团总部被身穿不同制服的人员进入,周远山在市政府的办公室深夜依然亮着灯,有陌生车辆在其住所附近徘徊……
每一则消息,都像一块拼图,印证着风暴的降临。
凌晨时分,叶凡的内线电话再次响起,是魏省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
“是!”叶凡应道。他知道,这是要对这场风暴进行定性,统一思想,部署后续。
放下电话,叶凡走到窗边。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这一天,对于清源市,对于周远山和鼎华集团,对于他叶凡,乃至对于整个省的政商格局,都将是截然不同的一天。
风暴眼之内,他暂时安全。但风暴眼之外,已是天翻地覆。
他拿起笔,在日历上划掉了旧的一天。目光落在新的一页,那上面,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由他亲手参与掀开的、崭新的篇章。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