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腊月二十三,小年。

汴梁城的早晨是灰色的。铅云低垂,压着鳞次栉比的屋檐。护城河的冰面上盖了一层薄雪,几只觅食的乌鸦停在城垛上,叫声嘶哑。

张邦昌从榻上坐起来时,外间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

进来的是中书舍人冯澥。这老头六十有三,原是徽宗朝的翰林学士,金人破城后被强留在伪朝,专司起草诏令。此刻他须发蓬乱,官帽歪斜,手里攥着一卷帛书,指节攥得发白。

“何事惊慌?”张邦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昨夜又是一宿未眠。

“斥候回报……炎军前锋已至朱仙镇!”冯澥的声音在抖,“距城不足四十里!看旗号,是韩世忠的江淮军,还有……还有岳飞的背嵬军!”

张邦昌的手停在半空。

半晌,他才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窗纸破了洞,冷风灌进来,吹得案上那堆奏章哗啦啦响。那些奏章,大半是催粮的、告状的、请拨饷银的——他都批了“酌办”,其实一个字都办不了。

“完颜将军呢?”他问,声音干涩。

“三日前就走了。”冯澥惨笑,“带着他那几百残兵,说要渡河北上,去守白马津。”他顿了顿,“临走前把太仓里最后三千石军粮全运走了,说是‘坚壁清野’。”

张邦昌闭上眼睛。

坚壁清野——这四个字,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金人说要坚壁清野,是把粮食全搬走;宋军说要坚壁清野,是把房子全烧了。到头来,壁没坚成,也清得干干净净,苦的都是百姓。

“城里……还剩多少兵?”他问。

“八千七百二十一。”冯澥报出一个精准得可怕的数字,“东门守将刘赟部两千四,西门崔孝忠部两千二,南北二门各一千五。余下九百二十一,是……是陛下的仪仗卫队。”

仪仗卫队。

张邦昌想起那些穿着华丽甲胄、却连弓都拉不开的少年郎。大半是城内富户子弟,家里花钱送来“镀金”的,平时站班摆样子还行,真要上阵……

他不敢想。

“粮呢?”

“太仓空了。常平仓还剩糙米四千石,麦两千石,豆八百石。”冯澥的声音越来越低,“按每日两顿稀粥算……最多支撑十二日。”

十二日。

张邦昌扶着窗棂,指尖冰凉。

“陛下,”冯澥忽然跪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开城……开城迎降吧。”

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

炭盆里的火噼啪响了一声,炸出几点火星。

“迎降?”张邦昌转过身,盯着跪在地上的老臣,“冯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金人立的‘大楚皇帝’,是僭越之徒,是国贼!迎降?岳鹏举会饶过我?”

“陛下!”冯澥抬起头,老泪纵横,“这一年,您虽顶着帝号,可何曾行过半分僭越之事?宫室仍是旧衙署,龙袍未裁一件,三餐与臣等同食糙米……金人要女子,您暗中遣散宫女;金人要壮丁,您以老弱充数……这些,汴梁百姓都看在眼里啊!”

他膝行几步,抓住张邦昌的袍角:“老臣知道,您心里苦。可如今大势已去,再守下去,八千将士要白白送死,满城百姓要饿殍遍野……陛下,您就当……就当可怜可怜这几十万条性命吧!”

张邦昌踉跄倒退,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去年今日。

也是腊月二十三,金兵押着他走上宣德楼。楼下黑压压跪满了百姓,金将完颜宗翰把一顶鎏金冠硬按在他头上,用生硬的汉语喊:“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们的皇帝!”

那一刻,他听见人群中压抑的哭声。

有老者以头抢地,有妇人掩面而泣,有孩童茫然四顾。那哭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冯先生,”他缓缓开口,“若我开城……百姓,当真能不遭屠戮?”

“岳飞治军严明,天下皆知。”冯澥急忙道,“砀山之战,八百破五千,却未杀一个降卒。归德城下,生擒完颜赛里,仍以礼相待……此人虽年轻,却有古名将之风啊!”

张邦昌沉默良久。

“去传刘赟、崔孝忠。”他最终说,“还有……把城里几位老宿儒也请来。”

未时,雪下大了。

南薰门上,守将刘赟按着刀柄,望着城外白茫茫的雪原。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西军出身,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那是打西夏时留下的。

“将军,”副将凑过来,声音发紧,“真……真不开弓不放箭?”

“放个屁。”刘赟啐了一口,“完颜老儿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让咱们放箭?现在倒好,粮搬空了,人溜光了,留下咱们在这儿等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张相……张相刚才怎么说?”

“说……”副将咽了口唾沫,“说午时开城门,他……他要亲率文武出降。”

刘赟的手猛地攥紧刀柄,骨节咯咯作响。

出降。

这两个字,对一个军人来说,比死还难受。

可他看着城下那些面黄肌瘦的士兵,看着他们身上单薄的冬衣,看着他们手里生了锈的刀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传令下去,”他最终说,“收起弓弩,放下吊桥。谁敢私自放箭——”他咬了咬牙,“军法处置!”

“得令!”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城头上,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松了口气,有人红了眼眶,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站着,像一尊尊石雕。

午时一刻,南薰门缓缓打开。

张邦昌走在最前面。

他没穿龙袍,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外罩半旧鸦青色氅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束着。身后跟着三十多名“朝臣”,皆是布衣素服。再后面,是八百仪仗卫队——那些少年郎脱去了华丽甲胄,换上普通棉袄,个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雪落在他们肩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城外,军阵早已列好。

最前方是骑兵,玄甲赤旗,肃立如林。中军大纛下,一员年轻将领端坐马上,正是岳飞。他左侧是韩世忠,右侧是杨再兴,三人都未着全甲,只披了寻常战袍。

张邦昌走到距军阵百步处,停下。

他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然后——撩袍,跪倒。

双膝陷入积雪,刺骨的寒。

“罪臣张邦昌,”他朗声道,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上传得很远,“率汴梁阖城军民,恭迎王师!”

身后三十多人,齐齐跪倒。

城头上,刘赟闭上眼,一拳砸在垛口上,砖屑簌簌落下。

岳飞策马上前几步。

马停在张邦昌身前丈许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雪地里的“皇帝”,看了很久。

“张相请起。”他终于开口。

不是“陛下”,不是“逆贼”,是“张相”。

张邦昌浑身一震,缓缓抬头。

岳飞已下马,走到他面前,伸手虚扶:“天寒地冻,不必如此。”

“罪臣……不敢。”张邦昌声音发颤。

“你有何罪?”岳飞问。

张邦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贪生畏死,奉贼为主,是为一罪。”岳飞替他答了,语气平静,“然金人破城时,你未随二帝北狩,留守空城;完颜氏欲屠汴梁,你以死相谏,保全数十万生灵——这是一功。”

他顿了顿:“伪朝一年,你不营宫室,不蓄私财,不纳妃嫔,每饭必祷二圣安康——这又是一功。”

张邦昌的眼泪涌了出来。

这些事,他从未对人说过。他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功过相抵,死罪可免。”岳飞继续道,“但活罪难逃——今削你一切伪职,贬为庶民,于汴梁城中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你可能接受?”

“能……能!”张邦昌伏地泣道,“草民张邦昌,叩谢岳将军……叩谢岳将军!”

岳飞不再看他,转身望向城门。

“进城。”

军阵动了。

骑兵先行,马蹄踏碎冰雪,节奏整齐如鼓点。步兵随后,长枪如林,步伐铿锵。没有人喧哗,没有人顾盼,十万大军,沉默得像一条黑色的河,缓缓流入汴梁城。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踮脚张望。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这支陌生的军队。

然后,有人认出了韩世忠。

“是韩将军!是韩良臣!”

“天爷……真是韩将军!”

韩世忠在马上抱拳,向两侧百姓示意。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投石入水,激起了层层涟漪。

掌声响起。

先是零零星星,接着连成一片,最后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有人把家里仅存的杂粮饼、腌菜、甚至几枚铜钱往士兵手里塞;有老妪颤巍巍端出热水;孩童追着队伍跑,被父母赶紧拉回来……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挤出人群,噗通跪在道中,高举一卷帛书:“学生陈东,原太学生!今录伪朝一年弊政二十三款,望将军明察!”

亲兵要去拦,被岳飞抬手止住。

他策马至书生面前,俯身接过帛书,展开看了片刻。

“陈先生请起。”岳飞道,“你所陈诸事,我必细查。若属实,定当究办。”

陈东泪流满面,重重磕了三个头。

队伍继续前行。

行至御街时,前方忽然传来骚动。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将领过来,禀报道:“将军!此人在府库纵火,被当场擒获!”

那将领满脸血污,却昂着头,嘶声喊道:“张邦昌!你这卖国求荣的软骨头!还有你们这些南蛮子——老子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

是刘赟。

张邦昌脸色煞白,想说些什么,却被岳飞一个眼神止住。

岳飞看着这个被按跪在地上的金国将领,看了许久。

“松开他。”他说。

士兵一愣:“将军,此人……”

“松开。”

绳索解开。刘赟踉跄站起,瞪着岳飞,眼神凶狠如困兽。

“你是西军出身?”岳飞忽然问。

刘赟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你握刀的手法,是西军的路数。脸上那道疤,是西夏人的弯刀所留——我看得出来。”岳飞淡淡道,“宣和年间,你在熙河路跟刘法将军打过仗,可对?”

刘赟瞳孔骤缩。

“刘法将军是我敬重的人。”岳飞继续道,“他临终前说,此生最大憾事,是未能踏踏贺兰山,收回灵武故地。”他盯着刘赟,“你可还记得?”

刘赟浑身发抖。

他当然记得。

七年前,白草原一役,刘法中箭落马。他拼死把老将军背出重围,临死前,刘法抓着他的手,说了那句话。

“如今贺兰山还在西夏人手里,灵武故地仍在胡尘之中。”岳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而你,一个西军老卒,却在这里为金人守城,对着汉家儿郎喊打喊杀——刘法将军若泉下有知,当作何想?”

刘赟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这个在战场上断过骨头都没哭过的汉子,此刻却捂着脸,嚎啕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在御街上空回荡。

周围百姓都静了下来,默默看着。

许久,刘赟止住哭声,重重叩首:“末将……末将该死!”

“是该死。”岳飞语气转冷,“但你这条命,不该死在这里。我给你两条路——其一,现在就死,我成全你的忠义;其二,戴罪立功,随军北伐。待踏破贺兰、收复灵武之日,你去刘法将军墓前,告诉他,西军的债,有人替你讨回来了。”

刘赟抬起头,满脸涕泪:“末将……末将选第二条!”

“好。”岳飞颔首,“松绑,编入前锋营——从马夫做起。”

“谢将军!谢将军!”

处理完刘赟,大军继续向前。

张邦昌跟在队伍末尾,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想起冯澥之前说的话——“此人有古名将之风”。

不,他想。

这不是古名将之风。

这是……新朝的气象。

行至大相国寺前时,钟声忽然响起。

当——当——当——

浑厚的钟声穿透雪幕,传遍全城。寺门缓缓打开,方丈率僧众鱼贯而出,在道旁合十而立。

岳飞勒马,下马,整了整衣冠,走到方丈面前,躬身一礼。

“晚辈岳飞,见过大师。”

方丈还礼:“将军远来辛苦。寺中已备素斋,虽粗陋,愿为将士祛寒。”

“不敢叨扰。”岳飞道,“军中有令,不得扰民,更不得入寺观。晚辈在此谢过大师美意。”

说罢,再次行礼,转身上马。

钟声依旧在响。

一声,又一声,像是为这座古城送别旧日,又像是迎接新的黎明。

张邦昌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大相国寺的匾额,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

他知道,从今天起,汴梁不再是伪楚的都城,不再是被遗弃的故都。

它只是汴梁。

而一个新的时代,就在这腊月的风雪中,悄然开始了。

趣趣阁推荐阅读:唐羽穿越成太子的小说特种兵之种子融合系统玄武裂天从我是特种兵开始一键回收从火凤凰开始的特种兵逍遥小憨婿调教妖孽暴君:军火狂后大明:弃婴开局,老朱求我当皇帝大乾憨婿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奋斗在沙俄唐朝好地主水浒:什么靖康?不存在的以三国为基,铸至高圣朝贞观俗人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从李元芳开始寒门书生,开局捡个便宜小娇妻樱花之国上的世界末日大明:家妻上将军李世民:逆子!你怎么让她怀孕了亮剑:我有一间小卖部赘婿三国:从拯救家族开始风起陇西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朕真的不务正业大文豪公子凶猛丛林战神隋唐大猛士不明不清最强之军火商人帝国皇太子,老子不干了!叶宁罗舞苏倾城小说盘点败家皇帝,开国太祖们傻眼了大召荣耀曹操的痞军师九州,开局忽悠项羽做我哥大明,我的老丈人是卢象升逍遥暴君隋末绝品兵王篮坛大流氓武炼巅峰开局召唤李儒与黄忠开局一书生:从敬夜司狱开始落榜当天,娶了个郡主娇妻回家吃货唐朝锦衣黑明首辅家的傻儿子
趣趣阁搜藏榜:洪荒之吾为帝尊白马踏西风推背图之大唐帝国大明皇家维修工疯鼠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重回北魏相公,陛下又请辞啦三国:因长得帅被小乔捡回了家华夏史记:炎黄到清末的风云变迁雉朝飞之铁骨柔情大唐:咸鱼的我被李二看穿了内心风起刈羽大明之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抗日之活着再见备前宰相装傻三年:从状元郎到异姓王三国:我与我父,喝退十万曹军纵横图大明之崇祯大帝当云天明穿成林如海太岁官婿既然重生了,这个皇位必须我来坐异世召唤之帝者为尊大秦规划师未央金屋赋岳氏传奇之逆世护宋水浒:换天改道黄金时代,风云二十年三国:开局反了汉灵帝魔兽争霸之天下竞技隋兵霸途精灵之守灵人1855美国大亨神医毒妃逆天改命最强黄巾大明永乐,从教导皇孙开始水浒:灌口李二郎传我就是能投进太子驸马逍遥小地主大神,来淘个宝呗!明左回到原始社会当大酋长了解历史之大汉王朝重生之王爷的奋斗明末灾年,我有一个中药交易空间大唐:我辩机,誓死不从高阳回到古代搞工业错妻:入赘半年你说我认错媳妇了
趣趣阁最新小说:穿越到明朝之我教嘉靖修仙别把我逼成狗穿越水浒成王伦三国之我是赵云,开局无敌穿越成秦始皇爷爷朱元璋:让你监国,没让你篡位永历盛世红楼:开局赐婚林黛玉水浒:结义就变强,阁下如何应对水浒刽子手,开局炼制鬼刀灵将穿越封神伯邑考乱世救苍生状元穿成宝玉:我护黛玉不悲秋末世穿越:我的空间能升卧龙泣血:六出祁山为一诺我在古代当纪委书记我在宋朝修功德神州崛起:从娃娃抓起乞帝传三国:开局九龙拉棺,雷公助我开局一锄头,且看朕如何登基憨儿觉醒记这一世,他还会起草废后诏书吗?荒年?我全知全能我的姐姐们文武双全宁朝种田:喜领四宝,携美兴家东汉刘弥唐诗镇国霜雪行,龙风一战定江山我在大清当社畜之核平精英穿越明末制霸全球重生大明:成为国公之路乱战三国:霸业云起漠北痞官水浒:都穿越了,谁还招安啊满门病秧,就我一个练八段锦努尔哈赤:铁骑定辽东我在东厂当卷王陈善穿元末:抢国号打老朱贞观:众公主为我痴狂穿越成正德,朕要改写大明剧本明末纪事之李岩重生厌世大佬穿越成最废皇子三国开局羽林军日不落帝国明末我的士兵人均三倍体质系统开局:回到古代当老爷宋慈破疑案三国小农仙:我的QQ农场通古今隋鼎重生之我在明末朝廷当官大唐:穿越李承乾,香积寺互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