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言,朝着沈星河探查到的地窟入口方向,万分警惕地缓慢推进。空气中弥漫的魔气越发浓重粘稠,带着一种古老而狂躁的韵律,与瑶光仙域那黑影的阴冷诡异气息交织,令人呼吸都感到滞涩。
就在他们距离那隐藏于一片嶙峋怪石之后、向下倾斜的地窟入口尚有百丈之遥时,异变陡生!
白茯苓背后的归墟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嗡鸣,剑身剧烈震颤,漆黑的光芒如同沸腾般涌动!紧接着,它竟自行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决绝的黑色闪电,不容分说地朝着那地窟入口激射而去!
“归墟!”白茯苓失声惊呼,伸手欲抓,却已不及。本命法器与她心神相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归墟剑灵传来的,是一种混合着极端厌恶、强烈战意以及……一丝仿佛被什么吸引般的急切冲动!
归墟剑自行飞入地窟,如同石沉大海,瞬间被那浓重的魔气与黑暗吞没,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联系,显示它仍在下方,却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困住或吸引了。
白茯苓脸色微变。归墟剑灵性极高,如此反常,地窟之下必有极其不寻常之物,且很可能对归墟剑本身有莫大影响,甚至是……威胁!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进入查探,夺回归墟!
她当机立断,目光迅速扫过众人,清晰而快速地下令:
“情况有变,归墟自行入内。我需立刻进入查探。路无涯,沈星河,随我同去!”
选择路无涯,是因为他实力最强,魔气属性或许能更好应对洞内环境。选择沈星河,则是看中他的光暗灵根对魔气与异常能量的探查与中和能力,关键时刻或能派上用场。
她看向其他人,语气不容置疑:“其余人,原地待命,布下防御阵法,警惕四周!特别是……”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带着警告意味地扫过沈清辞,“某位,请务必遵从指令,不得擅动!”
这“某位”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路无涯血瞳中闪过一丝兴味,他早就对这地窟感兴趣了。沈星河则是苦着脸,心里叫苦不迭,但又不敢违抗命令。
“里面情况不明,魔气混杂。”白茯苓看向路无涯,“你的本命魔剑‘陨星’,或许更适合在里面施展。”
路无涯扯了扯嘴角,手腕一翻,那柄通体暗红、仿佛流淌着熔岩与星辰碎屑的狰狞魔剑“陨星”便出现在手中,剑身微微低鸣,似乎在呼应着地窟内躁动的魔气。
白茯苓又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归墟已失,她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她先下意识地看向陆时衍,但随即想到他手中的凌霄剑——那是青云宗传承的神兵,虽锋利,却并非上古之物,品级与归墟、寒川这等神器相差甚远,且属性……
“玄弋哥哥,”她伸手向陆时衍,“凌霄剑虽是神兵,但非上古传承,属性亦非极寒或极烈,我怕……在里面…
白茯苓握着凌霄剑,却依旧觉得不太趁手。这剑虽好,但与她的战斗风格和此刻急需的、能对抗阴邪魔气的属性,并非最佳匹配。
苏见夏见状,连忙捧着自己的秋水剑递过来:“茯苓,用我的秋水!它很锋利的!”
白茯苓看了看那如一泓秋水的灵动长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见夏,秋水剑虽是上古神剑,灵性十足,但其铸造初衷更偏向于轻灵迅捷与水系辅助,战力……并非所长。” 她顿了顿,看着苏见夏瞬间垮下的小脸,又补充道,“它很好,但不适合眼下这种硬碰硬、对抗狂暴魔气的局面。”
潜台词很明显:太弱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她点名“不得擅动”的“某位”身上。
沈清辞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始终追随着她。见她目光投来,他几不可查地挺直了背脊。
白茯苓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别扭,但形势紧迫,容不得她犹豫。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尴尬:
“沈……主神冕下,”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换回了略显疏远的尊称,“我……能否借你的寒川剑一用?”
这话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不久前她才当众扇了他耳光,掷簪索赔,冰冷划清界限。此刻却要向他借本命神剑。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着她,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犹豫,只有一片沉淀下来的、近乎虔诚的专注。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抬手,掌心向上。
那柄通体冰蓝、散发着凛冽寒气与神圣光泽的寒川剑,如同响应最亲密伙伴的召唤,自他掌心浮现,静静地悬浮着,剑尖微垂,指向白茯苓。
然后,他用那清冷依旧,却仿佛带着某种融化般温和力量的嗓音,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拿去。”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烙印:
“我的,就是你的。”
这句话,比任何华丽的承诺或解释都更有力量。它将所有权、信任、乃至更深层难以言喻的情感,都包裹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不容拒绝地递到了她面前。
白茯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握着凌霄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只是迅速伸手,握住了寒川剑的剑柄。
入手冰凉刺骨,却奇异地与她体内的灵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剑身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亲近与认可意味的震颤。是丁,她的神力本源曾被沈清辞的半身神力重塑,与寒川剑的属性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她将凌霄剑交还给陆时衍,双手握住寒川剑,一股强大的、精纯的冰系神力顺着剑柄流入她体内,不仅没有排斥,反而让她因消耗而有些滞涩的灵力运转都顺畅了许多。
“多谢。”她低声道,声音几不可闻,也不知他是否听见。
陆时衍接过凌霄剑,将它仔细收好,然后,他伸手取过了白茯苓一直随身携带、之前借给他用的那杆惊夜枪。银枪在手,他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更添几分沙场宿将的凛然。
“我会守好这里。”陆时衍对白茯苓点头,目光沉稳。
白茯苓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沈清辞身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深吸一口气,对路无涯和面如土色的沈星河道:
“走!”
三人不再耽搁,白茯苓手持寒川剑开路,路无涯执陨星魔剑紧随其后,沈星河苦着脸、激发着光暗灵力护住自身,一同朝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窟入口,纵身跃入!
黑暗与浓烈的魔气瞬间将他们吞没。
留在原地的人们,立刻在陆时衍的指挥下布下层层防御与隐匿阵法。苏见夏担忧地望着黑黢黢的洞口,苏清欢和柳风将沈清辞护在中心,秦越持剑警戒四周。
沈清辞站在原地,望着白茯苓消失的洞口方向,冰蓝色的眼眸幽深如海。他缓缓抬起方才递出寒川剑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剑柄的微凉,以及……她指尖短暂触碰时传来的、那一丝细微的颤抖。
“我的,就是你的。”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地窟之下,等待白茯苓他们的,将是未知的凶险,以及与那瑶光黑影、古老魔气直接交锋的开始。而地表之上,一颗被冰封了太久的心,也因这柄借出的剑和那句交付所有的话语,掀起了无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