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停了。
控制台的光还在闪，红一下，蓝一下，映在苏晴脸上。她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划过界面，调出导航日志。航线原本指向安全区，现在却对准了黑洞边缘。系统没有报错，路径计算完整，燃料预估精确，所有参数都显示这是一次“正常”操作。
但她知道不对。
我靠在隔离罩边缘，精神力还没恢复。刚才构建克莱因瓶耗得太多，脑子发沉，眼前偶尔黑一下。小雨被医疗组接走前看了我一眼，我没动。现在只能靠苏晴查问题。
她把扫描仪贴到控制台表面，一圈圈扫。仪器发出短促的滴声。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持续跳动，像心跳。
“这是生物信号。”她说。
我抬眼看她。
“不是程序入侵，是有人用活体数据替换了星图。”她调出对比图，“这段dNA序列……和张虎的一样。”
张虎站在能源管道检修口，背对着我们。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转过身，没说话。
苏晴继续翻数据。星图的坐标点已经被完全覆盖，每一个航路节点都嵌入了基因链片段。系统正在以这些信息为基准重新规划航线。这不是简单的篡改，是替换底层逻辑。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数据的？”她问。
张虎走过来，“我一直有记录。守夜人时期就做过全基因存档。”
“但现在它在动。”她说，“不是静态文件，是实时刷新的信号源。就像……它还活着。”
控制台突然震动。屏幕一闪，浮现出一个标志——黑色圆环中间交叉两把刀。守夜人徽章。
频道里立刻响起声音：“张虎身份验证失败，标记为高危个体。”
他没反驳，直接抬起手腕，切断神经接口。连接线弹开，接口处渗出一点暗色液体。他低声说：“封货舱通道。”
两个队员从侧门冲出去。通讯频道安静了几秒。
苏晴盯着徽章，“生成方式不对。不是系统调用图像库，是某种残留信号逆向激活的。第207章灰点留下的协议可能还在运行。”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控制台边。精神力还是不够，不能用零域强行重写系统。只能靠他们手动处理。
“能清除吗？”
她摇头，“清除会触发保护机制，系统可能直接锁定航线。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删它，是阻断它的信号来源。”
张虎看着自己的手，“它用了我的基因，但不是我发的。”
“我知道。”苏晴说，“但它需要载体。你是唯一匹配的生物模板。”
她调出能源监控图，发现冷却液流速异常。画面切到管道内部摄像头，液体已经变成银灰色，流动时带着金属光泽。接触管壁后，表面开始结晶化，结构和灰点特制合金一致。
“不只是星图。”她说，“整个能源系统都在变。”
张虎蹲下，把手贴在管道外壁。他闭眼几秒，睁开时眼神变了。
“它在学我。”他说，“共振频率和我的心跳同步。不是复制，是模仿。”
苏晴立即打开医疗舱的干扰模块，“我可以用反相位信号打断复制过程。但要手动接入三个节点，每个都在高压区。”
“我去。”张虎站起身。
“你会被系统识别为威胁。”她说，“一旦靠近，警报会拉满。”
“所以我不能用权限。”他解下战术刀，放在地上，“你们断开我的身份绑定，让我变成‘无归属个体’。这样系统不会主动攻击我。”
她犹豫一秒，点头。
我看着控制台，“你在赌。如果干扰失败，合金蔓延到动力核心，整艘船的结构都会被吃掉。”
“那也是现在唯一的路。”他说。
苏晴开始操作。界面上跳出确认框，她输入指令，将张虎的所有生物数据设为“隔离样本”。系统提示音响起：“权限回收完成。目标个体不再受控于主网络。”
他身上的指示灯灭了。
他站起来，走向第一个接入点。通道门自动开启，没有拦他。
苏晴盯着屏幕，“第一节点连接正常，干扰信号注入中。”
我靠着墙，看数据流滚动。晶体化速度下降百分之六十。
“有效。”我说。
她没松口气，“还要两个点。”
张虎穿过中段走廊，进入第二区。这里的辐射值更高，防护服报警。他没停下，把接口插进终端。火花跳了一下，他缩手，再试一次，成功。
“第二节点就绪。”
苏晴按下启动键。干扰波扩散，管道内银灰色液体出现波动，结晶层开始剥落。
“最后一个。”她说。
张虎走向第三接入点。那里在动力舱边缘，离主循环泵最近。一旦出事，冲击波能把他直接掀飞。
他蹲下，准备接线。
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的战术刀突然震动。
不是轻微抖动，是剧烈震颤，刀身在地上划出一道痕。高频警报响起，声音刺耳。
苏晴猛地抬头，“那是灰点级威胁响应！只有检测到同类物质才会触发！”
我立刻看向能源管道监控。
液体没停。虽然干扰信号在起作用，但更深处还有新的银灰色物质在生成。它不是从外部流入，是从内部产生的。
“它不需要外界输入。”我说，“它已经能在系统里自己造了。”
张虎的手停在半空。
他慢慢回头，看向自己刚才经过的路线。管道外壁有一道细缝，里面渗出同样的胶状物。它正沿着支架往上爬，像藤蔓一样寻找下一个连接点。
苏晴快速调出基因比对结果。
新生成的合金里，除了灰点标准成分，还有另一段活性序列。和张虎的基因高度相似，但不完全一样。多了几个突变点，像是人工优化过的版本。
“他们不是在用你的基因。”我说，“他们在改。”
她指着屏幕，“星图用你的数据做导航模板，能源系统用你的生物特征做复制模型。整个方舟的控制系统正在以你为原型重构。”
张虎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手。
战术刀还在响。
他低头，刀刃上浮现出一行刻痕。不是新划的，是原来就有的旧痕。那些线条组合起来，像一个编号。
tZ-07-γ。
他抬头，声音低下来，“这不是我的刀。”
“什么意思？”
“这把刀，是三年前任务中丢失的那一批。编号对应的是第二批改造人实验体。我没参加那次实验。”
苏晴盯着那行字，“但他们用你的外形，你的能力，你的基因模板，造了一个新的东西。它不在明面，不在记录里。它已经在这艘船上运行了很久。”
我看着控制台。
星图依旧指向黑洞。
干扰信号还在工作，但效果在减弱。新的合金生长速度回升。
“它知道我们在阻止它。”我说，“但它不在乎。”
张虎把刀捡起来，握在手里。
警报声没停。
他走向第三个接入点。
手刚碰到接口，控制台屏幕一闪。
守夜人徽章再次浮现。
这次没有消失。
它稳定投影在空中，黑色圆环缓缓旋转。
张虎的手停在终端上方。
刀还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