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校门口熟悉的电动车喇叭声拉回现实。
“嘀嘀——!”
林小伟那辆半旧的电动车停在不远处。他戴着明黄色的外卖头盔,跨坐在车上,长腿支地,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自家妹妹的身影。然而,当他的视线扫到林小满身边那个高高瘦瘦、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点局促的男生时——王斌,物理课代表,那个经常在妹妹口中出现的“王斌老师”——林小伟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警惕、审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杀气?就像守护着唯一宝藏的巨龙,发现有人靠近了他的洞穴!原本带着点疲惫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极具压迫感的“妹控雷达”全开状态!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王斌从里到外扫描个通透。
王斌同学正礼貌地跟林小满道别:“那……那道题我回去再想想,明天告诉你……”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激得他后背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顺着感觉望去,正好对上林小伟那双仿佛要“刀人”的眼睛!
“!!!”王斌吓得一个激灵,眼镜都差点滑下来!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说话都结巴了:“小……小满……我……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落荒而逃,背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狼狈。
“噗!”林小满看着王斌仓皇逃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有点不满地瞪向自家哥哥:“哥!你看你!把人家王斌吓的!人家又没惹你!”
林小伟这才收回那极具杀伤力的目光,摘下头盔,表情恢复了平常的无奈和一点点……心虚?他拍了拍后座:“少废话!上车!跟哥说说,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林小满轻巧地跳上后座,熟练地抱住哥哥的腰,小嘴立刻叭叭叭地开始“汇报”今天的“战况”,重点描绘了董晴同学如何“自取其辱”的搞笑过程。
“……然后她就拿着修正液,把自己作业涂成了大花脸!哈哈哈,你是没看见物理老师那个表情,啧啧啧,董晴都快哭晕在厕所了!”林小满笑得前仰后合,小脑袋抵着林小伟的后背直抖。
林小伟听着妹妹绘声绘色的描述,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嗯,看来这丫头战斗力依旧爆表,没吃亏。不过……他眼角余光瞥见王斌消失的方向,那股子“老父亲”的警惕心又冒了出来。
电动车驶离校门一段距离,周围行人渐少。林小伟忽然把车停在路边。
“哥?干嘛?”林小满疑惑地探出头。
林小伟没说话,只是动作利落地翻身下车,然后长腿一迈,径直朝着路边绿化带后面那个正准备骑自行车溜走的、熟悉的身影——王斌同学——走了过去!
王斌刚跨上自行车,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魂飞魄散!林小伟那张没什么表情但压迫感十足的帅脸就在眼前!
“哥……哥……有……有事?”王斌吓得舌头打结,差点从自行车上栽下来。
林小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王斌的自行车把上,微微俯身,凑近了些。他脸上没什么凶狠的表情,甚至还扯出一个极其“和善”(在王斌看来堪比恶魔微笑)的弧度,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嘿,小子。”
王斌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妹妹今天的事,谢了。”林小伟的语气听不出太多谢意。
“应……应该的……”王斌的声音细如蚊呐。
“不过嘛……”林小伟话锋一转,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眼神却锐利得像探照灯,上下扫视着王斌,仿佛要把他灵魂都看穿,“你小子……还算识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斌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只会机械地点头:“知……知道……”
林小伟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看似随意地拍了拍王斌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瘦弱的王斌同学拍得坐到地上去!
“记住,”林小伟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王斌的耳朵,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森森寒气的低语,缓缓说道:
“我妹妹,林小满。”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哦。”
“要是让我发现,你让她掉一滴眼泪……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
林小伟故意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笑容,后面的话没说,但那眼神里的威胁,比说一万句狠话都管用!
“咕咚!”王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感觉腿肚子都在转筋,结结巴巴,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知道了……哥……我……我绝对没有……不敢有……您……您放心!” 他恨不得当场指天发誓!
“嗯,懂事。”林小伟这才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好哥哥的模样,甚至还帮王斌扶正了歪掉的眼镜,“行了,回家吧,路上小心。”
王斌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跨上自行车,蹬得飞快,头也不敢回,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那背影,充满了对人生的怀疑和对“妹控”的深刻恐惧。
林小伟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他转身,走回电动车旁,对上妹妹林小满那双写满了“无语”、“嫌弃”却又带着点藏不住笑意的圆溜溜大眼睛。
“哥!你幼不幼稚!”林小满叉着腰,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你吓唬人家王斌干嘛!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书呆子!”
林小伟面不改色地戴上头盔,跨上车,一本正经:“我这是进行必要的‘预防性外交’!提前划清界限!防患于未然!你懂什么!这叫哥哥的职责!坐稳了!”
林小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乖乖地抱住哥哥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的微凉。她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哥哥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那点小小的抱怨瞬间被一种暖洋洋的安全感取代。
虽然哥哥有时候很欠揍,很幼稚,还总爱瞎操心……但这份被当成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感觉,真好。
“哥。”
“嗯?”
“晚上我想吃红烧肉。”
“……要求还挺高?你当我是米其林大厨?”
“我不管!就要吃!不然我告诉薇薇姐你威胁我同学!”
“……行行行!买买买!小祖宗!算你狠!”
“嘿嘿!哥最好啦!”
夕阳将兄妹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电动车载着斗嘴声和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驶向那个虽然不大、有些旧、却充满了温暖和鸡飞狗跳的烟火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