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这卡车的发动机跟哮喘似的,能不能撑到城南?”严英豪趴在驾驶室顶上,往油箱里灌着从日军那儿缴获的汽油,油星溅在他脸上,混着尘土凝成黑痕。卡车停在离军火库三里地的玉米地里,秸秆被车轮碾得“咔嚓”作响。
曹兴国蹲在车厢后,正给毒气弹箱子盖帆布,闻言回头敲了敲油箱:“从马家沟抢的‘废铁’,能跑就不错了。王黑风,你带刀队先摸过去,看看军火库的岗哨换班规律,记住别惊动警犬,那玩意儿鼻子比鬼子的探照灯还灵。”
王黑风往手里啐了口唾沫,短刀在玉米叶上蹭了蹭:“放心,我让弟兄们揣了硫磺粉,警犬闻着就蔫了。倒是仓库里的巡逻队,按松井招的,每半小时绕仓库转一圈,手里还牵着狼狗,得给他们找点‘乐子’。”
周铁蛋抱着一捆浸了煤油的麻绳,蹲在车轮边打盹,被曹兴国踹了一脚才惊醒:“团、团长,我没睡!就是在想,咱们把毒气弹运进仓库,再点火,会不会连咱们自己也……”
“傻小子。”曹兴国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毒气弹的引信被咱们换成长的,足够咱们撤出三里地了。再说咱们带了防毒面具,怕啥?”他指了指车厢角落的十几个铁皮面具,“这是从日军化学部队那儿缴的,比咱们自己缝的棉布管用。”
严英豪跳下车,拽着曹兴国往玉米地深处走:“我刚用望远镜瞅了,仓库四周拉着电网,门口有两个岗亭,探照灯每十五秒扫一次,想从正门进没戏。”他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但东北角有个排水渠,听松井说没装电网,就是爬进去得钻三米长的污泥沟。”
“就走排水渠。”曹兴国在东北角的位置画了个叉,“王黑风带三人进去,先解决巡逻队的狼狗,用硫磺粉捂嘴,别让它们叫出声;严英豪,你带机枪组守在仓库外的土坡上,等咱们得手,就用机枪封锁门口,别让一个鬼子跑出来报信;周铁蛋,你开车绕到仓库西侧的树林里,等信号弹升空,就把卡车往仓库墙根撞,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得令!”三人齐声应道,玉米叶被带得“沙沙”作响。
等王黑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曹兴国看了眼怀表:“七点半,还有半小时。周铁蛋,把麻绳分了,进仓库后先把通风口堵死,让烟雾散不出去。”
周铁蛋刚把麻绳塞进背包,就听远处传来几声闷响,紧接着是狗的呜咽声。曹兴国眼睛一亮:“是黑风得手了!走!”
排水渠比想象中更窄,污泥没到膝盖,腐臭味呛得人直皱眉。曹兴国打头,手里的刺刀拨开漂浮的烂菜叶,身后的弟兄们猫着腰,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发出“呼哧”的轻响。
钻到渠尾,王黑风正趴在仓库墙根招手,手里还拎着个被硫磺粉呛晕的狼狗:“巡逻队刚过去,岗亭的鬼子在打盹,快!”
众人迅速爬上岸,借着仓库的阴影往里面摸。仓库是砖木结构,分东西两库,东库堆着步枪和手榴弹,西库则是炮弹和炸药,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屋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东库!”曹兴国打了个手势,刀队弟兄们立刻散开,王黑风摸出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撬开东库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
刚进去就撞见两个正在清点弹药的日军,王黑风眼疾手快,捂住第一个的嘴,短刀从肋骨缝里捅进去;曹兴国则用枪托砸在第二个的后脑勺上,日军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
“快搬!”曹兴国指着角落里的炮弹箱,“把毒气弹放在炸药箱旁边,引信朝东,这样爆炸时能把毒气往鬼子的营房飘。”
弟兄们七手八脚地卸帆布,毒气弹的墨绿色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王黑风突然拽了拽曹兴国的衣角,指着窗外——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柱正往这边晃,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躲进弹药堆!”曹兴国压低声音,众人立刻钻进炮弹箱后面,只留一道缝隙往外看。
三个日军牵着狼狗走过,狼狗突然对着东库的方向狂吠,其中一个日军皱眉:“进去看看。”
曹兴国心里一紧,摸出怀里的手榴弹,刚要拉弦,就听仓库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是周铁蛋把卡车撞在了仓库墙上!
日军吓得一哆嗦,领头的喊道:“去看看怎么回事!”三人慌忙往外跑,狼狗被拽得嗷嗷叫。
“好小子!”曹兴国松了口气,对王黑风使了个眼色,“快装引信!”
等引信装好,曹兴国看了眼怀表:“还有五分钟。撤!”
众人刚钻出排水渠,就听仓库里传来“滋滋”的引信燃烧声。严英豪在土坡上看得清楚,对着天空放了颗红色信号弹:“老曹,快撤!”
信号弹升空的瞬间,仓库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毒气弹的绿色烟雾顺着风往日军营房飘,惨叫声此起彼伏。
“走!”曹兴国拽着周铁蛋往玉米地跑,身后的机枪声和日军的哀嚎混在一起,像一首混乱的夜曲。
跑远后,王黑风回头看了眼火光,咧嘴笑:“这下鬼子的军火库,怕是连耗子都不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