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扒了,我真不是隐世英雄。(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军史作家李明历经十年,翻遍旧档案、寻访各地老兵,
终于在一座偏僻小城找到了隐姓埋名的傅水恒。
当他颤抖着说明来意,老人却摆手笑道:“我只是个普通老兵,没什么好说的。”
李明不甘心,掏出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上面赫然是当年敢死队出征前的合影,站在最中间的年轻军官,正是眼前的老人!
傅水恒看着报纸,目光穿越时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一夜...我们三百人过了江,只回来了十七个。”
而李明更不知道的是,这次拜访,竟牵出了一段关乎国家命运的、被尘封半个多世纪的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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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馆里那股子陈年老纸和灰尘混杂的味道,李明早就习惯了。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从高窗里挤进来,在弥漫着细微浮尘的空气里切出几道昏黄的光柱,懒洋洋地打在靠墙那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深褐色档案柜上。四下里只有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远处管理员老周一声压抑的咳嗽。
他已经在这里泡了整整三天,眼睛干涩,腰背僵硬,像生了锈的合页。手边摊开的是几本边区兵工厂的物资调拨记录册,纸页脆黄,边角卷曲,墨迹也淡了,得凑得很近才能辨认。他要找的是关于一支代号“利剑”的特别行动队的蛛丝马迹,这支队伍在现有的正史里只有寥寥几笔,语焉不详,像是被刻意擦去的铅笔痕。
线索太少,时间又过去太久,能找到的相关档案更是支离破碎。他几乎是一行一行地筛,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名,任何一个番号,任何一个可能相关的日期或地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行行竖排的繁体字,那些冰冷的记录背后,是七十多年前的血与火,是他追寻了整整十年的谜团。
十年了。从最初在旧书摊上偶然翻到一本没有封皮的战地日记开始,他心里就种下了这根刺。日记的主人,那位署名只有一个“h”的军官,用极其克制的笔触,记述了几次惊心动魄的潜入和破坏行动,其大胆、其精准,远超当时普通部队的能力。尤其是其中提到的“利剑”小队,还有那位似乎总能创造奇迹的指挥官“傅先生”。
“傅先生”是谁?“利剑”究竟执行过哪些任务?他们最后去了哪里?为什么在官方史料中几乎找不到踪迹?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促使他放弃了稳定的文字工作,一头扎进了军史研究的深潭。他跑遍了可能存有相关档案的机构,拜访过无数耄耋之年的老兵,收集了大量零散的、甚至互相矛盾的口述资料。碎片越来越多,拼图却似乎永远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这一次,他是循着一条极其模糊的线索来的——当年为“利剑”小队提供过一批特殊爆破器材的兵工厂技术员,据说姓韩,战后可能回到了原籍,也就是这座小城。他希望能在这些繁杂的物资记录里,找到那位韩技术员,或者任何能与“利剑”、“傅先生”挂钩的信息。
脖子实在酸得厉害,他抬起头,扭了扭,颈椎发出轻微的“嘎达”声。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旁边一架废弃的移动档案梯,梯子边缘贴着一张褪色的、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提醒事项,字迹模糊。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准备继续投入那浩瀚的字海。
就在这时,他伸手去拿旁边另一本更厚实的登记册,动作稍微大了点,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垒在旁边的一摞废弃台账。那摞用牛皮纸包裹的旧本子本来就不太稳当,被这一撞,晃了两下,最上面几本“哗啦”一声滑落下来,散了一地。
“啧!”李明低呼一声,连忙弯腰去捡。灰尘被搅动起来,扑了他一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有些懊恼,手忙脚乱地把散开的账本归拢。这些账本看样子是被淘汰下来,准备送去化浆或者封存的,纸张更差,记录也更杂乱。
他一本一本地拾起,拍打着上面的灰。当拿起最后一本格外破旧,连封面都缺失了大半的册子时,他习惯性地想把它合拢。就在合上的瞬间,册子内侧靠近装订线的地方,一小片不同于其他格式的记录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不是规范的表格填写,而是用钢笔匆匆写下的几行小字,挤在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称之间,像是随手做的备忘。字迹有些潦草,但依稀可辨:
“……四三年冬,特别补充清单。‘利剑’小队申领。经手:傅。”
李明的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
傅!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他强迫自己稳住微微发颤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捧到眼前,凑到光线下,仔细辨认。
那几行小字下面,还跟着几项物品名称和数量,都是些无线电元件、特种炸药和急救药品,并非普通部队的常备物资。而那个“傅”字,虽然写得快,但笔画间的气势依稀可辨。
是“傅先生”吗?还是仅仅是一个同姓的经手人?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经手:傅”这三个字上,大脑飞速运转。这本册子是兵工厂内部的工作台账,记录的是物资申领和发放。“利剑”小队申领,经手人姓傅。这个“傅”,极有可能就是小队成员,甚至……就是那位神秘的指挥官本人!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管理员老周正背对着他,在远处的办公桌前打着盹。档案室里依旧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开始飞快地翻阅这本意外得来的破旧册子。他一页一页地找,不放过任何角落。终于,在靠近册子末尾的某一页,又是一处类似的、挤在边角的记录:
“……四四年春,器材损毁核销。‘利剑’小队傅水恒报告。”
傅水恒!
三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李明的手指抚过那个名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傅、水、恒。他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十年追寻,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抓到了一个确切的名字!一个活生生的,曾经在历史硝烟中真实存在过的人!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呐喊,迅速将这两页有记录的地方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他合上册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那摞废弃台账的最底层,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傅水恒……傅水恒……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健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机械地翻完了手头剩下的档案。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一下班时间,他立刻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档案馆。
回到临时落脚的招待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网络。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网,在几个内部的、民间的历史研究数据库和论坛里,输入“傅水恒”这个名字,搭配“利剑”小队、相关的部队番号、战役名称等进行交叉检索。
网络上的信息浩如烟海,却也泥沙俱下。他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页一页地筛选着搜索结果。大部分都是无关信息,偶尔有几个同名同姓的,籍贯、年龄、经历都对不上。
夜越来越深,窗外小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招待所的房间隔音不好,能听到隔壁隐约的电视声和走廊里偶尔走过的脚步声。李明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屏幕闪烁的光里。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换个思路,从那位可能存在的韩技术员后人入手时,一条极其简短、几乎被淹没在信息垃圾里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一个地方性文史爱好者聚集的小论坛里,一个很多年前的旧帖子,讨论的是本城一些老建筑的历史。其中有一个跟帖,只有一句话:
“东街老百货公司后面那栋红砖筒子楼,听说以前住过一位姓傅的老兵,打过鬼子,立过功,但从不跟人提以前的事,挺怪的。”
发帖人的Id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之后再没有在这个论坛发过言。
东街……老百货公司……红砖筒子楼……
李明的心脏又一次狂跳起来。这座小城不大,东街是老城区,保留着不少旧建筑。他立刻在电子地图上定位,找到了那片区域。放大,再放大,街景图片虽然模糊,但确实能看到一栋颇具年代感的红砖楼房。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明就来到了东街。老百货公司已经歇业多年,门脸破败。他绕到后面,果然看到了一栋四层的红砖筒子楼,楼道口堆着杂物,墙壁上爬满了电线,显得拥挤而陈旧。
正是上班上学的时间点,楼里进出的人不多。他站在楼下,有些茫然。只知道一个姓氏,甚至连具体单元楼层都不知道,怎么找?
他在楼下徘徊了许久,看着居民们匆匆进出,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前询问。直接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傅水恒的老兵”?太冒失了。如果老人刻意隐姓埋名,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打听,会不会惊扰到他?甚至,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怕希望再次落空,怕找到的不是那个人,更怕即使找到了,对方也像许多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老兵一样,选择沉默,拒绝对外讲述。
他在街对面的一个早点摊子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食不知味地吃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栋筒子楼的楼道口。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手脚麻利,看着李明这心神不宁的样子,搭话道:“等人呢?”
李明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啊,是,找个老人家。”
“哦,这楼里住的老人不多了,好多都搬去跟儿女住了,或者……”摊主指了指西边,那是郊外公墓的方向。
李明心里一沉。
“您知道这楼里,有没有一位姓傅的老先生?年纪应该很大了,八九十岁吧,以前当过兵。”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出来,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姓傅?当过兵?”摊主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回想,“八九十岁……哦!你说的是三楼那个傅老爷子吧?”
李明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来。“对,对!可能就是他!您知道他具体住哪个单元吗?”
“就中间那个单元,三楼,上去左手边那家。门牌号好像是302?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左手边。”摊主很肯定地说,“老爷子身体好像不太好,前阵子还住院来着,最近才回来。不怎么爱说话,但人挺好的,见谁都点点头。”
住院?李明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道谢,付了钱,快步穿过街道,走进了筒子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饭菜混合的气味。墙壁斑驳,楼梯的水泥台阶边缘有些已经破损。他一步步走上三楼,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三楼左手边,只有一户人家。深绿色的旧木门,门楣上贴着褪色的福字,门边没有门铃。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听起来还算清晰的声音。
“请问,是傅水恒傅老先生家吗?”李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恭敬。
里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门没有立刻打开,似乎有人透过猫眼在向外看。
“你找谁?”门后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我找傅水恒老先生。”李明重复了一遍,补充道,“我叫李明,是……是做历史研究的,想向傅老请教一些过去的事情。”
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门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站在门后,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并未完全浑浊,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明。
正是这张脸!虽然岁月在上面刻满了沟壑,年轻时的棱角已被磨平了许多,但李明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次,并且在那些模糊的老照片边缘寻觅过的那张脸!只是,比想象中更苍老,更瘦削,眉宇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静。
“我不认识你。”老人开口,语气平淡,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我也没什么好请教的。你找错人了。”
“傅老先生,我……”李明急忙上前一步,想要说明来意。
但老人已经准备关门。“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头,过去的事,都忘了。”
眼看门就要合上,李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他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一张泛黄、脆硬的旧报纸复印件。他将复印件举到门缝前,指着上面一张模糊不清的集体合影。
“傅老先生,您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这是民国三十三年,《救国日报》上刊登的,‘利剑’小队出征前的合影!站在最中间的这位军官,是您吧?”
老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复印的报纸照片上。照片颗粒很粗,人物的面容模糊,但中间那位年轻军官的身形、轮廓,尤其是那挺拔的姿态和眉宇间那股锐气,与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依稀重合。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楼道里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和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那双手,曾握过枪,拉过弦,指挥过千军万马吗?此刻,却只是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文件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脆黄的纸页,穿透了七十多年的时光尘埃,回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热血奔涌的年代。照片上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都在沉默地注视着他。
李明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也能看到老人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老人缓缓抬起头,看向李明。那双原本带着疏离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一夜……我们三百人,过了江……”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仿佛咽下了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
“……只回来了,十七个。”
话音落下,楼道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声,提醒着现实的所在。
李明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三百人,十七个。简简单单的数字背后,是怎样的人间地狱?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人没有再关门,也没有再催促他离开。他只是拿着那个文件袋,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慢慢向屋内走去。
门,就那样敞开着。
仿佛一个邀请,又像一个无声的、通往尘封历史深渊的入口。
李明站在门口,看着老人消失在昏暗的室内光线里,他知道,自己追寻了十年的那扇门,终于,开启了一道缝隙。
而门后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要沉重,更要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