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站在指挥帐外,脚下的土地还在震动。她没说话,转身掀开帐帘走进去,抓起挂在木架上的战术板,上面钉着南谷地形图。她用炭笔在弯道处画了个圈,又在两侧高地标出埋伏点。
“传令兵。”她喊。
一名士兵立刻跑进来。
“通知三支轻骑小队,按计划进入位置。游侠队从西隘出发,二十人,带破损盾牌和空粮袋。记住,撤退路线必须经过标记点。”
士兵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艾琳从案上拿起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伪造的撤退命令,“把这个‘遗失’在第二标记点。敌人看到才会信。”
士兵接过木牌,快步离开。
艾琳走出帐外,抬头看天。黎明前最暗的时候还没到,风从北面吹来,稳定而干燥。她对守在旁边的传令兵说:“让高地弓手检查火油布条,能点燃就行。”
那人跑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听着远处校场的脚步声。游侠和雇佣兵已经出发了,队伍分批行动,避免引起注意。她知道敌军重骑正在靠近,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密,说明主力部队已经开始推进。
但她不能再等。
必须抢在敌人完全集结前动手。
她回到地图前,盯着南谷那段狭窄通道。那里宽不过十五步,两侧是陡坡,底下埋了陷坑,坡顶堆着滚石和燃烧草捆。只要敌军进去一半,就能封住出口。
半个时辰后,前线传来信号。
游侠小队已与敌先头部队交火,正在边打边退。
艾琳抓起铜哨,走到高台边缘。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南谷入口。她举起右手,示意预备队准备。
战斗痕迹很快出现。破损的盾牌被丢在路边,还有断裂的长矛和洒落的干粮。敌军侦察兵发现了这些,却没有停下。他们追得更紧了。
当第一队重骑兵踏入南谷时,艾琳吹响了第一声铜哨。
高地弓手立刻放箭。箭雨落下,覆盖入口,几匹战马当场倒下,堵住了后路。紧接着,第二声哨响,两侧陡坡上的滚石被推下,夹杂着点燃的草捆砸向敌阵。
战马受惊嘶鸣,前排骑兵被砸中,连人带甲翻倒在地。后面的无法停下,踩着同伴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塌陷,多个陷坑同时开启,尖桩直刺铠甲缝隙。数名骑兵坠入坑中,惨叫戛然而止。
烟尘四起,火光冲天。
敌军阵型彻底乱了。
艾琳吹出第三声哨音。矿道旧出口处,雇佣兵冲了出来,手持长矛,自侧后方切入敌阵。他们专挑落单骑兵下手,迅速切断前后联络。
敌将试图组织反击,举起旗帜发出集结令。
艾琳一眼认出旗语,立刻下令:“西侧弓手转移火力,压制指挥官!”
三支箭几乎同时射中那面旗,旗杆折断,旗帜落地。敌军失去指挥,更加混乱。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敌先锋营损失过半,残部开始后撤。他们拖着伤员和尸体,仓皇后退,连阵亡者的武器都没时间回收。
艾琳没有下令追击。
她站在高台上,看着敌军退出南谷。浓烟仍在升腾,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血腥气。她的手松开铜哨,轻轻呼出一口气。
胜利了。
但只是第一步。
她转身走下高台,迎面撞上一名跑来的士兵。
“报告!”那人喘着气,“游侠队安全返回,无阵亡,两人轻伤。缴获敌旗一面,断裂臂甲七副,还有三匹未受伤的战马。”
艾琳点头:“把战果登记清楚,俘虏单独关押,武器统一收管。”
士兵敬礼跑开。
她走向临时校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游侠、雇佣兵、民兵都停下了训练,等着她的消息。
她站上矮台,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们以为我们只会挨打。”她说,“但我们教会了他们什么叫陷阱。”
没人说话。
然后,一个雇佣兵笑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有人开始低声议论缴获的装备,有人指着远处被烧毁的战车兴奋地说着什么。
士气起来了。
艾琳没多留。她回到指挥帐,立即召来文书官。
“写通报。”她说,“全防区传达:南谷伏击成功,敌先锋营溃退,我方伤亡轻微。强调三点——诱敌有效、配合到位、执行精准。”
文书官低头记录。
她又补充:“命令各了望塔,加强西隘巡逻频次,每刻钟一次。另外,派两支侦察小队,跟进敌残部动向,但不得深入国境线五里内。”
安排完这些,她坐回案前。
地图摊开着。她拿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重骑三营”。她把它翻过来,在背面写下“受创暂退”四个字,重新钉在南谷位置。
这时,一名侦察兵冲进帐内。
“长官!敌残部正沿原路退回,速度很慢,有大量伤员。我们观察到他们扔掉了部分辎重。”
艾琳问:“有没有发现新的部队接应?”
“暂时没有。但他们留下了一支小队断后,装备精良,可能是亲卫队。”
她点头:“继续监视。一有变化立刻上报。”
侦察兵离开后,她提笔在战损清单上写下数字:己方轻伤五人,武器损耗十二件,箭矢消耗三百余支。敌方确认死亡四十余人,重伤无法移动者约三十,俘虏八人。
数据真实反映了这场战斗的效率。
她合上册子,看向帐外。
太阳已经升起。校场上的人多了起来。士兵们正在搬运缴获的武器,有人把敌军旗帜撕成布条分给同伴。一个年轻游侠拿着断裂的骑兵臂甲,反复查看结构。
艾琳站起身,走到帐口。
这场仗还没结束,但她知道,他们已经迈过了最难的一关。
敌人不再不可战胜。
他们怕陷阱,怕火攻,怕被打乱节奏。
只要守住南谷这条线,就有机会耗死对方。
她正要转身回案前,一名传令兵飞奔而来。
“长官!西隘方向……又有动静!”
艾琳立刻停下脚步。
“不是震动。”传令兵喘着气,“是声音。像是铁器刮地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林子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