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官的脚步刚停在门外,声音就传了进来:“北线急报,粮仓起火。”
艾琳抬头,手中的笔没放。她只问了一句:“几点?”
“一刻钟前,火势已蔓延到东侧草垛。”
她站起身,把笔拍在桌上。任务板上的事项还列着:陷坑模板、工匠到场、口令轮换。现在全都不重要了。
她抓起剑,大步走出军议堂。外面天光发白,风从城墙上刮下来,带着焦味。快马已经在等,蹄子在地上刨着土。她翻身上马,对身后喊:“调三十常备军,十名猎户向导,林道直行,出发。”
队伍沿着沙盘上标出的巡逻路线疾行。地面开始出现烧过的痕迹,黑一块灰一块。越往前,焦土越多。有村民站在田边,指着北边说不出话。一个老妇人蹲在路边,怀里抱着半截烧断的木梁。
艾琳没有停下。她盯着前方地势,判断敌军撤退方向。粮仓位于界碑以南三里,是边境最突出的位置。敌人敢烧,说明他们不打算隐藏。这不是侦察,是挑衅。
她在一处岔路口勒住马。地上有新踩的脚印,朝西偏北方向去。猎户上前看了一眼,点头:“是皮靴,不是本地人。”
她立刻下令改道。队伍转入林间小路,速度减慢但脚步加快。树影压下来,空气闷热。走了不到一里,前方传来一声短哨——是猎户约定的发现信号。
她下马,亲自向前摸去。透过稀疏的灌木,看到缓坡上有几个人影。穿着深色军服,背着长弓,正围着一具尸体检查。旁边插着一面残旗,旗杆被砍断了一半。
敌军还没走远。
她回头点出五名弓手,低声道:“爬上左侧坡顶,点烟,不要开火。”又对剩下的人说:“我们从沟底靠近,等烟一起,立刻冲锋。”
猎户带着弓手迅速绕行。她自己带人伏低身子,顺着干涸的水沟向前爬。泥土硌着手肘,汗水流进眼睛。她不擦,只盯着坡上的动静。
几分钟后,一股浓烟突然从侧坡升起。是湿草混着树脂烧出来的,又黑又呛。坡上敌军立刻骚动,有人抬头张望,有人去拿武器。
就在这一瞬间,她跃起身,抽出剑,大吼:“冲!”
全队从沟底猛扑上去。敌军措手不及,阵型还没转过来,已有两人被砍倒。艾琳直冲旗手,那人刚举起旗,她的剑已经劈下。刀锋砍进肩胛,手臂一软,旗子落地。
她一脚踩住旗面,剑尖指向剩下的人。
对方只剩十几个,背靠坡顶,试图列阵。但她的人已经包抄上来。弓手从高处射下一箭,正中一人胸口。另一人想逃,被猎户用绊索钩倒。
打斗持续不到两分钟。敌人开始后退,有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最后三人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坡,消失在林子里。
艾琳没让人追。她站在原地,喘着气,低头看脚下的旗。布面烧焦了一角,但还能认出那个鹰头标志。
她抬手,示意清点战场。
七具尸体留在原地。都是正规军装束,配有短弩和双刃匕首。没有平民打扮,也没有伪装痕迹。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任务明确——焚粮、立威、撤离。
一名士兵报告:“缴获三把短弩,五把长刀,还有这个。”他递上一块腰牌。
她接过,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编号和部队番号。不是边防巡逻队,是北郡主力第三营。
她把腰牌收进怀里。这不是散兵游勇,是正式部队的行动。
她转身走向粮仓方向。火已经被村民扑灭,但仓库全毁,粮食化成灰。几个男人蹲在废墟边,手里拿着烧黑的袋子。一个孩子站在旁边哭,没人去哄。
艾琳走到人群中间,大声说:“今天这把火,明天我会让他们用双倍寒霜还回来。”
没人说话。有人抬头看她,眼里有恨,也有怕。
她接着说:“从今晚起,每村出十人轮守,昼夜不停。巡逻路线加长两里,所有进村口设卡查人。发现陌生人,立刻鸣哨。”
一名老农问:“要是他们再来呢?”
“那就打。”她说,“下次不会只有三十人来。我们会守住每一寸地。”
她下令把敌军尸体拖到界碑处。不埋,不烧,就摆在那儿。立一块木牌,写上“越界者死”。
做完这些,她骑马返回北线哨卡。太阳已经偏西,风更冷了。她在一处高地停下,让士兵搭起临时营帐。
地图铺在石桌上。她用红笔在粮仓位置画了个圈,又在敌军撤退路线标出三个疑点。然后写下新的命令:
- 明晨六点前,完成所有陷阱坑挖掘
- 猎户组分三班,每班盯两个通道
- 常备军每日轮换驻守前线营地
副将派人来问是否回城议事。她回了一句:“我不走。让所有人知道我在北边。”
夜深了,营帐外点着火堆。她坐在地图前,手里握着那块腰牌。远处边界安静,但她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一名巡逻兵进来报告:“西侧无异常,东侧发现两串脚印,已清除。”
她点头,让他下去。自己站起来,走到帐外。
火光照着她的脸。背后是烧塌的粮仓,像一张黑洞洞的嘴。前面是漆黑的边境线,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知道,那边有人在看。
她拔出剑,插在地上。剑身映着火光,一动不动。
风刮过荒地,卷起一点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