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营的鼓声停了,盾车缓缓后撤。艾琳站在残垣上,手指紧握旗语板,眼睛盯着敌军主旗的方向。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彼得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举起绿色旗语板,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短促的弧线。这是预定信号——总攻开始。
几乎在同一刻,艾琳吹响骨哨。三短两长,清脆而急促。声音穿透战场的寂静,像一把刀劈开凝固的空气。
南门两侧的掩体中,守军迅速起身。二十名精锐村民贴着废垒边缘匍匐前进,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身上裹着黑灰布条,脸上涂满炭灰,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三十步,直到敌军视线死角。
艾琳抬手,掌心向下压了两次。所有人停下。她从腰间抽出火把,猛然一挥。
火光腾起。预埋在地表的油毡瞬间点燃,一条火线沿着沟壑向敌阵蔓延。浓烟翻滚,照亮了半边天空。敌军前排士兵惊叫后退,盾阵出现松动。
就在这时,西侧林线传来三声弓弦震响。一下、两下、三下。这是约定的同步信号。
加尔文率领骑兵从林间冲出。骑射手率先放箭,箭雨覆盖敌左翼。联军轻兵急忙调头应对,阵型被迫拉长。紧接着,重骑兵列队斜冲,直插敌军侧后方。马蹄踏碎焦土,长枪如林刺破烟尘。
与此同时,东侧山坡喊杀声起。埋伏已久的村民从岩石后跃出,切断敌军后勤通道。几辆运粮车被推下陡坡,砸塌了一段行军队列。一名敌将试图组织反击,被一支冷箭射中肩甲,踉跄倒地。
敌军中军大乱。
主旗晃动了几下,突然倾斜。旗杆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鼓手慌忙敲击战鼓,但节奏错乱,无人响应。
艾琳站在残垣最高处,举起长刀,指向溃散的敌阵。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前线:“为了家园!”
守军齐声呐喊。南门守军全线压上。长矛手在前,弓手紧随其后,以密集阵型稳步推进。他们踩过烧焦的木桩,跨过倒塌的沙袋,一步步逼向敌阵核心。
一名联军百夫长试图重整队伍,吼叫着举起战斧。但他身边的人已无心恋战。有人丢下武器转身逃跑,有人跪地抱头,更多人挤成一团向后涌去。
投石机阵地陷入火海。一辆撞锤车被骑兵拦腰撞击,轮轴断裂,整辆车翻倒在泥地中。另一辆试图突围,却被东侧伏兵用绳索套住车轮,硬生生拖入陷坑。
艾琳没有下令追击。她转身对彼得说:“清点伤亡,守住缺口。”
彼得收起旗语板,立即组织村民巡视防线。几名年轻人带着工具冲向南门破损处,开始搬运石块加固墙体。另一组人检查陷阱区,确认是否有潜伏敌兵。
战场上硝烟未散。伤员被陆续抬回窖室。医疗队在空地上支起布棚,老王带着几个妇女分发止血藤粉。一名少年腿上中箭,疼得咬破嘴唇,但仍一声不吭。旁边的老妇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慰。
援军控制了西坡要道。加尔文派副官前来联络,表示愿意协助封锁残敌。两名援军医者主动加入救治,为山村伤员包扎伤口。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昏迷的村民身上。
艾琳走到伤员区,蹲下查看一名重伤者的呼吸。那人胸口起伏微弱,脸色发青。她伸手探了探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然后站起身,对旁边的赵婶说:“换新药,加半勺清毒膏。”
赵婶点头跑开。艾琳继续往前走,脚步沉稳。她的铠甲染满血污和灰烬,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没有停下。
远处,联军主力已退出三里之外。只留下几辆损毁的战车和倒伏的旗帜。一面破碎的军旗半埋在泥里,旗角被风吹得轻轻抖动。
太阳升到头顶,阳光洒在战场上。焦黑的土地冒着余烟,断裂的兵器散落各处。一只乌鸦落在折断的长矛顶端,歪头看了看,又扑翅飞走。
艾琳回到残垣,拿起旗语板再次检查。她发现边缘有一道裂痕,是之前被箭矢擦过的痕迹。她用手指抹了抹裂缝,把它翻过来继续使用。
彼得走过来报告:“南门缺口已封住一半,陷阱重新布设完毕。东侧巡逻队发现三名掉队敌兵,已被制服关押。”
艾琳点头。“关进地窖,等审问后再定处置。”
她望向北面。援军步兵正在整理装备,准备轮换驻防。加尔文站在高岩上,正与手下将领商议什么。两人隔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这时,一名信使从校场方向跑来。他气喘吁吁地停下,递上一张纸条。艾琳接过展开,上面写着:
“北岭村送来第二批干粮,由李婶带队押送,预计申时抵达村口。”
她看完后将纸条折好放入怀中,对信使说:“通知守门人,验货后登记工分。”
信使领命而去。艾琳转向彼得:“今晚加双岗,所有外来人员先隔离查验。”
彼得应声记下。他刚要离开,忽然听见东坡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同时转头。
几名巡逻队员押着一个浑身泥污的男人走来。那人双手被绑,走路踉跄。其中一个村民指着他说:“他在陷坑边鬼鬼祟祟,想挖什么东西!”
艾琳皱眉走近。那人抬起头,脸上沾满泥土,但依稀能看出年纪不小。他的右手缺了两根手指,袖口露出一道旧疤。
她盯着那道疤痕看了两秒,开口问:“你是谁?”
男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块烧焦的梁木从残墙上塌落,砸进火堆,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