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猛地腾起,右侧高坡的箭垛边缘蹿出浓烟。滚落的箭捆撞进余烬,引燃了干燥的草绳与木架,火焰顺着斜坡向上攀爬,逼得弓手们仓皇后退。戊扑向最近的火堆,用皮囊里的水浇灭明火,但更多的箭矢正滑向另一处火源,火势随时可能失控。
艾琳看见那片骤然中断的箭雨。她将令旗狠狠插进土中,转身抽出长剑,剑刃在火光下泛着冷铁色泽。她跃下土垒,落地时左脚微沉,稳住身形后立即前冲。“戊!守住坡顶!别让火蔓延到剩余箭垛!”她的声音穿透嘈杂,没有半分迟疑。
十余名村民精锐已列在掩体外沿,手持短斧、矛杆与钉头锤。他们等的是一个信号。艾琳挥剑向前,率先切入敌群。突破口处,三名重甲兵正试图扩大缺口,盾牌抵住土垒边缘,后续敌兵鱼贯而入。狭窄的地形让敌军无法展开阵型,只能逐个挤进谷心开阔地。
艾琳冲在最前。她侧身避过一记横扫的战斧,左手推盾格挡第二人的长矛,右臂顺势回拉,剑尖自下而上刺入对方咽喉。那人闷哼一声,倒退两步,血从颈间喷出。她拔剑旋身,剑锋划过第三名敌兵持盾的手腕,骨节断裂声清晰可闻。那人惨叫松手,盾牌落地瞬间,她一脚踹出,将其踢翻在地,紧随其后的村民一矛刺穿其胸膛。
三角阵型迅速成型。两名村民护住艾琳左右翼,一人专攻敌兵下盘,另一人以钩镰锁住武器。艾琳居中突进,每一击都直取要害。一名敌兵举盾迎面冲来,她不退反进,剑尖点地借力跃起,膝盖撞上对方面门,趁其后仰未稳,剑刃横切脖颈。尸体尚未倒地,她已转向下一个目标。
敌军前排开始后退,踩踏着自己人的尸体。但后方督战队仍在驱赶,更多士兵被推上前线。一名村民精锐被长矛贯穿腹部,肠子拖出半尺,他死死抱住敌兵腰身,两人一同滚下斜坡,再无动静。另一人武器脱手,徒手掐住敌兵喉咙,直至双方气绝。
士气动摇的迹象出现在左侧阵角。两名村民脚步后缩,眼看就要溃退。艾琳一脚踢飞逼近的矛尖,反手一剑割断持矛者喉咙,随即俯身拾起村民掉落的圆盾,高举怒吼:“我们身后是家园!退一步,父母妻儿皆成奴役!”
声音如雷贯耳。那两名村民猛然抬头,眼中惧意褪去,转为怒火。他们抄起地上的短斧,重新杀入敌群。
就在此时,彼得率五名援兵从侧翼杀至。他手持双短斧,左劈右砍,硬生生劈开一条通道。一名敌兵刚举起战斧,彼得的左斧已嵌入其肩胛,右斧顺势回拉,削断其膝盖韧带。那人跪地哀嚎,被后续冲上的村民补上一击。
艾琳与彼得背靠背立于战场中央。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混着尘土与血渍,在脸上划出道道痕迹。她的呼吸沉重,但动作未停。每一次挥剑都精准无比,剑刃所指,必有人倒下。
“守住这里!”她对彼得低喝,“别让他们再往前一步。”
彼得点头,斧刃翻飞,逼退两名包抄的敌兵。村民见首领亲临血战,纷纷呐喊反击。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开始稳固。敌军攻势受阻,伤亡加剧,推进速度明显放缓。
一名重甲兵持巨锤猛砸而来,艾琳侧身闪避,锤头砸在地上溅起碎石。她趁其收势不及,剑尖疾刺其膝弯,那人单膝跪地,她顺势一剑斩断其颈动脉。鲜血喷涌,染红了她的半边衣袖。
战斗持续了近一刻钟。敌军未能扩大突破口,反而被逐步逼回陷阱区边缘。滚木落石的残骸横陈地面,几具尸体卡在尖桩之间。艾琳站在一块被血浸透的岩石上,喘息稍定,目光扫视前方混乱的敌阵。
她需要看清全局。
借一次格挡后撤之机,她跃上一块更高的巨石。剑尖拄地,她甩去剑上血渍,眯眼望向敌军后阵。烟尘弥漫,视线受限,但她仍能分辨出指挥系统的轮廓。敌军主力停滞在谷口外,龟甲阵仍在缓慢推进,但步伐已显迟滞。
就在远处一座小丘之上,一道银铠身影格外醒目。那人手持长剑,不断挥动,显然是在督战。身边八名护卫呈环形守卫,旗帜未倒,阵型未乱——此人尚未察觉前线已陷入胶着。
艾琳眼神骤然锐利。
那便是敌将己。
她曾在地图上标记过他的旗号,也听过他的名字。此刻,他站在高处,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自己的前锋已被死死钉在泥泞之中。只要此人尚在,敌军便不会溃散;但若此人倒下,全军必将大乱。
她心中决断成型:唯有斩其首脑,方可破其全军。
她跳下石块,落地时右腿旧伤隐隐作痛,但她未停步。几步冲至彼得身旁,将圆盾交还给一名村民,只握长剑在手。
“盯住这里。”她低声道,声音冷静如冰,“我去去就回。”
彼得猛地扭头看她,眼中满是惊愕。“你不能去!那是敌军核心!”
“正因为是核心,才必须去。”她盯着远方小丘,目光如刀,“他们以为我们只剩防守之力。我要让他们知道,猎人也能反扑。”
彼得咬牙,伸手按住她肩膀。“至少带两个人。”
“不行。”她摇头,“人多易暴露。我走隐蔽路线,绕后突袭。你在这里稳住阵线,一旦我动手,立刻组织冲锋,牵制其余敌兵。”
彼得沉默片刻,终于松手。“……我会给你争取时间。”
艾琳点头,不再多言。她检查剑刃,确认无损,又摸了摸腰间备用短匕。火光映照下,她的身影如一道剪影,悄然脱离主战场,沿着山脊阴影处疾行。
她避开正面交锋区域,贴着左侧陡坡前行。脚下碎石松动,但她步伐稳健,每一步都计算精确。前方三十步外有一道崩塌形成的岩缝,可通向敌军侧后高地。那是她早先勘察时记下的路径,从未启用。
接近岩缝时,她伏低身体,屏息观察。两名敌兵正蹲在不远处啃干粮,背对她方。她缓缓抽出短匕,指尖感受刃口锋利度。
她起身,轻步靠近。第一步踩在软土上,无声。第二步踏上石板边缘,略微打滑,但她及时稳住。第三步,她已贴近其中一人身后。
短匕自后颈刺入,直没至柄。那人身体一僵,未及出声便软倒。另一人刚回头,艾琳已抽剑横抹,切断其喉管。两人相继倒地,她迅速拖入岩缝阴影中。
她站在裂口前,深吸一口气。前方坡道通往小丘背面,距敌将不过百步。护卫虽多,但注意力全在正面战场。只要她足够快,足够准——
她迈出第一步,身影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