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矛钉入鼓台木柱,木屑飞溅。艾琳侧身避过,铁叉回挡,震得虎口发麻。她未及喘息,眼角已瞥见后方救护点方向有人影踉跄站起。
那是早前被滚石砸中左臂的年轻村民,曾由她亲手包扎固定。此刻他正推开搀扶的老妇,抓起靠墙的木矛,右臂用力撑地,挣扎着站起来。左臂垂落,断骨处突兀扭曲,腿上裹布渗出血迹,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断续的血痕。
“你回来干什么!”老妇伸手去拦,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还能动!”他咬牙低吼,声音嘶哑,“别拦我!”
他跌撞前行,穿过火烟与碎石。一次踏空,膝盖重重磕在焦土上,木矛脱手滑出两步远。他伏地喘息,额角青筋跳动,右手一寸寸向前爬行,终于再次握住矛杆。起身时身形晃了三晃,硬是没倒。
主道边缘,李三正与两名民兵对峙。一人佯攻,另一人悄然绕向侧后,手中短矛已举至肩高。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破烟而出。
“我还能打——为了家!”
嘶吼声划破战场嘈杂。那村民用尽全力掷出木矛,矛身旋转着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偷袭者肩窝。那人闷哼一声,矛尖偏斜,只擦过李三肩甲,留下一道深痕。李三立刻反扑,铁锄横扫其膝,将对方掀翻在地。
全场为之一静。
艾琳站在鼓台边缘,目光从倒下的民兵身上移开,落在那名村民身上。他站立不稳,全靠左手拄矛支撑,脸色灰白,嘴唇颤抖,却仍昂着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外,缓缓握紧。
王石头在高地上看见这一幕,猛然抓起一块巨石,抵在肩头,双目紧盯敌阵指挥者。赵二河蹲在火油棚后,迅速点燃新引信,将陶罐推向巷口。李三拔出铁锄,朝南巷组挥手,五人小组立刻压上,封锁左翼通路。
“你们看见了吗!”艾琳突然开口,声音穿透硝烟,“他断了骨头还在往前冲!我们守的是什么?是屋檐下的孩子,是灶台边的母亲!现在,谁还说我们只能挨打?”
话音未落,北坡三人组已从断墙后冲出,直扑民兵右翼。一人挥柴刀逼退敌兵,另一人跃上屋顶投下瓦片,第三人拖动横木堵住岔道。南屋方向,两名村民从柴房夹道穿出,一人抛石灰粉迷眼,另一人用铁钩绊倒追兵。高地上,王石头掷出石块,砸中一名旗兵护臂,使其传令中断。
民兵阵型再度混乱。
但仍有村民蜷缩在墙后,握着武器的手不住发抖。一名老农死死拽住儿子手腕:“别去!再上去会死更多人!”
青年挣了两下,停下,低头看着手中木矛,指节发白。
艾琳跃下鼓台,奔至阵前,一把扶住那名刚倒下的村民。他靠着她肩膀,呼吸急促,额头冷汗混着血污流下。
“今天若退,”艾琳厉声道,“明日他们就会带着锁链回来!我们不是为我而战,不是为你我一人而战,是为了从此不再跪着活!”
那村民抬起染血的脸,嘴唇微动,声音低却清晰:
“我不怕死……只怕子孙还要做牛做马。”
全场寂静一瞬。
随即,一声怒吼从西巷炸响。一名妇人拾起铁叉,大步迈出屋门。紧接着,老汉扔掉拐杖,抄起铁铲;少年挣脱父亲束缚,抓起石块爬上屋顶;张陈氏抱着一捆引信冲出粮仓,塞进赵二河手中。
二十多人从各处涌出,自发列队,分成三路,分别向民兵薄弱侧翼推进。
艾琳迅速下令:“北坡组贴墙迂回,专打传令兵;南巷组以烟障掩护,切断左翼补给;高地石手锁定黑甲,不让他再发号令!”
命令传开,众人领命散开。
王石头换上更大石块,蹲身蓄力,双眼紧盯那名黑甲指挥者。对方正试图重整队形,抬手欲令。
就在那一瞬,石块破空而至,砸在其护颈边缘。那人踉跄后退,手臂一软,号令未成。
赵二河推倒第三桶火油,火焰腾起,浓烟滚滚涌入侧巷。两名民兵被困其中, Visibility 降至极限。一人摸索前行,刚探出身,头顶草垛轰然塌下,压住去路。另一人转身欲逃,却被屋顶村民投下的木桩击中后背,跪倒在地。
李三率南巷组压上,五人呈扇形推进。一人佯攻吸引注意,两人从侧窗跃出包抄,另两人埋伏门后,待敌靠近即出棍扫膝。一名民兵刚举矛反击,铁钩已勾住其脚踝,猛力一扯,整个人仰面摔倒,未及起身,石块已砸中面门。
主道中央,三名村民合力顶住缺口。老汉拾起铁铲,与两名青年并肩而立。先前发抖的少年站在最前,铁叉横举,叉尖微微颤动,却不曾放下。
艾琳立于焦土之上,左肩伤口随呼吸渗血,衣衫紧贴皮肤。她环视战场,见北坡三人组已潜至敌后,南巷组烟障成型,高地石手准备就绪。
她举起铁叉,指向敌阵中央。
一支箭矢突然从侧巷飞出,直取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