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妮瓦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吴山清那家伙正在她身边,指尖萦绕着浅灰色的微弱气流,试图稳定她的伤势,但看那情况,效果甚微。
凯保格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恐惧”的情绪远比面对戒卫教徒或万机之灵时更加尖锐,刺穿了他惯常的暴戾与愤怒。
他恨哈迪尔,恨他将自己创造出来又视为瑕疵品,恨他赋予自己这扭曲的力量,恨他如今连这地下最后的藏身之所也要搅得天翻地覆。
他渴望复仇,渴望看到哈迪尔在那场该死的“神战”中粉身碎骨。
但此刻,看着赫妮瓦生机一点点流逝,他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第一次被一种更原始的恐慌压过。
他不能失去她。
在这个冰冷、残酷、充满恶意世界里,赫妮瓦是唯一一个在他觉醒、在他反抗、在他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之后,依旧选择留在他身边,试图用她微薄的力量温暖他的人。
“......需要专业的救治,或者......强大的净化之力......”吴山清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净化之力?
凯保格埃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住躺在另一侧、同样昏迷不醒的徐顺哲。
这个家伙,这个所谓的“本体”相关的存在,他体内......似乎有某种奇怪的东西,之前短暂地压制过圣痕的躁动,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类似于“生机”的感觉。
是那个叫艾拉拉的小鬼吗?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如果能夺取那份力量,是不是就能救赫妮瓦?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诱惑着他。
他体内的暗蚀本能蠢蠢欲动,吞噬、掠夺,本就是暗蚀力量晋升的途径之一。
徐顺哲现在虚弱不堪,吴山清也消耗巨大,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向着徐顺哲的方向挪了一步。
暗蚀的力量在他掌心无声汇聚,形成一团不断扭曲、吞噬光线的墨色漩涡。
就在他即将伸出手的刹那——
“你若动他,她必死无疑。”
吴山清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没有回头,依旧专注于赫妮瓦的伤势,仿佛脑后长眼。
凯保格埃身体一僵,暴戾地低吼:“你说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看着他这点没用的力量跟着他一起烂在这里?!”
“他之力,与你不同,更何况与赫妮瓦体内残存暗蚀冲突。强行抽取,无异引火焚身,加速其亡。”
吴山清终于侧过头,浅灰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而且,你此刻状态,承受不住第二次力量反噬。”
凯保格埃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知道吴山清说的是事实。
他自己体内早已是一团乱麻,暗蚀与数个记忆体的冲突时刻都在撕裂他的经脉,刚才为了阻敌和逃亡,更是透支了不少。
再强行吞噬外来力量,尤其是性质不明朗的力量,很可能先崩溃的是他自己。
而且......“加速其亡”四个字,像一把锤子砸在他心上。
他不敢赌。
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锈蚀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巨响,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等。”吴山清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等死吗?!”凯保格埃几乎要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等变数。”吴山清的声音依旧平稳,理性分析。
“‘奥法斯之脐’之战未歇,哈迪尔无暇他顾。其他竞争者互相牵制,搜寻力度必有间隙。徐顺哲之前引爆圣痕,制造混乱,追兵需时间重整。此地隐蔽,能量隔绝尚可,我们能争取到时间。”
“时间?她没有时间了!”凯保格埃指着气息愈发微弱的赫妮瓦,眼眶赤红。
“所以,需另寻他法。”吴山清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凯保格埃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你对此地熟悉。除了泄洪道,附近可还有其他隐秘据点?或可能存在......医疗资源、特殊能量节点之处?”
“......有一个地方......”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更深层......靠近旧时代的地热能源井......那里据说有教堂早年设立的一个废弃监测站,或许......会留下些东西......但...”
“指路。”吴山清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总比原地踏步好,待他稍稳,即刻出发。”
......
“左转……小心头顶,结构不稳……”凯保格埃喘息着指引,声音沙哑。
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架着徐顺哲的手臂阵阵发麻。
突然,走在稍前的吴山清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隐蔽。
凯保格埃心中一凛,立刻拖着徐顺哲缩进一处管道凹陷的阴影里。
他顺着吴山清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一条相对宽阔的通道中,隐约有光芒闪烁,并传来了说话声。
不是戒卫教徒的圣光,也不是万机之灵的蓝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某种馨香气息的翠绿色光芒。
“......必须尽快找到并净化此地的‘熵增’节点,母亲的力量正在被持续消耗......”一个略显焦急的女声传来。
“感知到前方有强烈的暗蚀污染和......生命垂危的迹象......”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说道。
“谁?!!”凯保格埃瞳孔收缩。
这份不属于这里的灵力让他们措手不及。
为了消灭默认的最大威胁哈迪尔,就连自然之语的人也来到这里了吗?!!
自然之语的力量偏向生命与净化,对暗蚀极度排斥,若是被她们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