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保格埃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徐顺哲一眼,又看向吴山清背上的赫妮瓦。
“还能撑多久?”
“死不了!但这家伙......他妈的简直是个累赘!刚才要不是他发疯......”
想到了徐顺哲最后那引爆自身圣痕气息,吸引追兵的决绝一幕,语气虽然依旧恶劣,但那股纯粹的厌弃底下,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若非他引开注意力,我们无法摆脱合围。当务之急,是寻一处绝对隐蔽之所,暂避锋芒。你所说的泄洪道岔路,可靠否?”
“这条主干道废弃了几十年,地图上都没标记。我知道几个维修用的竖井和隐蔽腔体,能量信号会被地层和残留的污水屏蔽大部分。但前提是,没有擅长地脉追踪的家伙......”
凯保格埃话未说完,眉头紧锁,显然也对彻底摆脱追兵没有十足把握。
万机之灵的精密扫描,秘典圣所的契约追踪,乃至哈迪尔透过圣痕的模糊感应,都是潜在的威胁。
吴山清不再多问,神识如同涓涓细流,谨慎地向前方蔓延。
失去折纸伞的增幅,他的感知范围大幅缩小,且需耗费更多心神去过滤外界狂暴的能量干扰。
他能短暂地“听”到,源自头顶极远处,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神战仍在持续。
通过徐顺哲身上那不稳定逸散的圣痕共鸣,破碎的画面和意志碎片如同雪花般涌入他的感知:
暗金与漆黑交织的神躯在悬浮山脉的深渊光柱中纵横捭阖,戒律锁链与暗蚀洪流横扫虚空。
与炽热圣焰、翠绿自然、死寂灰芒、冰冷数据流、淡蓝变革之火以及一道清冷道韵激烈碰撞。
乌列尔的战锤崩裂,圣血洒落;
艾拉妮娅的生命网络大面积枯萎;
墨菲斯托的死亡阴影被强行驱散;
主脑的运算核心过载冒烟;
塞海赫恩森的变革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却总在关键时刻燎原而起;
而崈御......那道清冷道韵看似游走边缘,实则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出手,都在微妙地平衡着战局,或是在哈迪尔力量流转的关键节点轻轻一“点”,引得其领域一阵紊乱。
——惨烈,无比的惨烈。
这已非寻常的能量比拼,而是规则本源的相互倾轧与吞噬。
吴山清古井无波的心境,亦被这宏大的毁灭景象激起一丝微澜。
并非恐惧或向往,而是一种......见证历史的漠然。
千年岁月,王朝更迭,强者陨落,但如此多迥异体系的高阶存在,为了一个所谓的“神位”和信仰主导权,进行这般规模的混战,亦是首次。
“这边!”凯保格埃低喝一声,指向一侧管壁上看似寻常的锈蚀铁栅。
他用力扳动机关,铁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是向上延伸的、布满尘垢的金属梯。
“快上去!这里面是个废弃的调度室,应该还能用!”
凯保格埃催促道,率先将徐顺哲推了上去,然后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来路。
吴山清背负赫妮瓦,身形轻晃,内伤未愈,又负重疾行,对他亦是负担。
凯保格埃最后进入,奋力将铁栅拉回原处,又用暗蚀之力将其边缘微微熔融,使其看起来与周围彻底锈死。
调度室内空间不大,布满尘埃和蛛网,一些老旧的仪表盘和控制台早已失灵,但相对干燥,且结构坚固。
吴山清将赫妮瓦小心地放在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迅速检查她的伤势。
胸口那道被暗蚀力量侵蚀的伤口依旧狰狞,气息微弱,但好在凯保格埃之前似乎用了某种方法暂时稳定了伤势,没有继续恶化。
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微弱的浅灰色气流,点在赫妮瓦伤口周围几处大穴,试图以自身温和的“气”引导、中和残留的暗蚀,但收效甚微。
他的“气”长于引导化解,而非直接的治疗与净化,尤其是在自身状态不佳的情况下。
“她怎么样?”凯保格埃安置好几乎陷入昏迷的徐顺哲,立刻凑了过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伤势沉重,暗蚀入体,需专业救治或强大净化之力。我仅能暂缓其恶化。”
对此,凯保格埃脸色难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红色的血迹从指缝渗出。
“哈迪尔......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杂碎......”
吴山清没有理会他的愤怒,转身走到徐顺哲身边。
徐顺哲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内腑受创,左臂骨裂,最麻烦的是圣痕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逸散能量,如同一个不稳定的信标。
他伸出手,再次按在徐顺哲背心,渡入一股精纯的“静心凝神”之意,混合着浅灰色气流,帮助他梳理混乱的内息,压制躁动的圣痕。
至少这一次,他感觉徐顺哲体内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生机的清凉气息,正在笨拙地协助修复损伤。
......艾拉拉?
吴山清心中明了,并未点破,只是加大了引导的力度。
良久,徐顺哲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咳血。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吴山清脸上。
“吴......兄......赫妮瓦......萌萌......” 他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认。
“赫妮瓦暂稳。夏萌萌还在找。”吴山清言简意赅,“你需静养,收敛圣痕气息。”
徐顺哲眼中闪过痛苦与焦急,还想再问,却被吴山清以眼神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