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轰鸣渐息,硝烟缓缓散开,大昌军阵前的防车完好无损,多数炮弹都落在阵前数十步外。扈尔汉心头一紧,暗觉不妙。
未及他下令,大昌阵中青烟骤起,炮声震天。转瞬间城头惨叫四起,垛口崩裂,角楼坍塌——这般骇人威力,远超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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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炮弹呼啸而过,直逼扈尔汉与廖进所在的城楼。
廖进惊呼:“扈大人,小心!”
电光火石间,扈尔汉的女真亲卫飞身挡在他面前,以血肉之躯硬接炮弹余威。
或许是天命未绝,炮弹并未直击城楼,但爆裂的弹片与铁砂横扫室内,尽数被亲卫拦下。唯有一块碎铁划过扈尔汉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扈尔汉只觉天旋地转,耳中嗡鸣不绝。
廖进从废墟中爬出,一把拽住扈尔汉急道:“大人快走!再耽搁必成瓮中之鳖!若敌军再发一轮炮火,城墙必破!”
扈尔汉猛然惊醒,瞥见横陈眼前的亲卫尸首,眼眶顿时通红——这些自幼相伴的族人,晨起还同桌而食,转眼竟阴阳两隔。
见扈尔汉怔忡不动,廖进厉声道:“大人!迟则生变!”说罢强拉他冲下城墙,率残部策马疾驰。
马背颠簸中,扈尔汉骤然醒悟:“北蛮早知大昌新炮之事,却故意隐瞒,就是要我们损兵折将!”
廖进无暇深究女真与北蛮的谋划,只急谏:“当务之急是撤回广宁城!所幸部分粮草已先行运出。”
“大人虽连败两阵,却摸清了太子底牌——先是黑甲军,再是这新式火炮。日后自可防备。”
“胜负未定,请大人重振旗鼓!”
败军之际竟需辽将宽慰,扈尔汉面皮发烫:“廖将军所言极是,小挫何足挂齿。”
廖进追问:“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放任不管,广宁镇恐难挡炮阵。”
扈尔汉勃然变色,瞪视廖进:“该你知道时自会告知,休得多言!”
廖进连忙拱手:“末将僭越了。”
秦王轻轻叹息,几不可闻。
……
“清理炮膛!更换子铳!”
炮营旗帜翻飞,四名士卒协作操纵一门佛郎机炮,填药、装弹、瞄准、击发,动作一气呵成。
寻常火炮需三五分钟方能再射,佛郎机炮却只需片刻。
又一轮炮火倾泻,宁远城墙已残破不堪。
此城并非砖石坚垒,边族缺乏火器,虽有数门旧炮,却难挡大昌新式火炮之威。
不多时,城头旌旗倾倒,一面白旗奋力挥舞。城门大开,一群裹着头巾的士卒弃械而出,满面尘土。
秦王展颜一笑。
“传令,进城!”
骑兵分掠两翼,包抄残敌。步卒列阵入城,接管防务。
兵不血刃夺下一城,将士皆喜。
城主府内,秦王听取战报。
“南门损车三辆,伤二十一人,无阵亡。西门损车十辆,伤七十人,亡十二。东门损车七辆,伤四十三人,亡四。死者多为炮管未预温,炸膛所致。”
闻听仍有伤亡,秦王眉头微蹙。
殷太和起身请罪:“末将操炮生疏,指挥仓促,酿成此祸。愿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再犯。”
秦王摆手:“战时休提不吉之言。记你一过,日后将功补过。”
“谢殿下。”
忽有士卒急报:“城中水井尽遭女真投毒,不可饮用。”
殷太和怒捶桌案:“ 之徒!”
秦王沉声道:“敌军为拖延我军,自当不择手段。遣人去上游取水。”
“遵命。”
清点府库,见粮械充足,秦王神色稍霁。
“于城外四十里筑堡,连通宁远、广宁。待堡成,再攻广宁。山海关至辽东一线稳固,方可长驱直入。”
“诺。”
……
“大都督,捷报!”
小吏疾步入厅,呈上边关战报。
岳山展卷,见太子连破女真,月余即克宁远,正挥师广宁。按此速,三月内班师有望。
连日阴霾,终见曙光。
京城这一个月里,他也饱受煎熬。先是细作勾结北蛮军攻破大同城门,接着北蛮号称十五万大军分三路进犯。倒马关、紫荆关、居庸关皆面临威胁。
吐吉可汗的部署显然是要故布疑阵,企图调动内三关守军。但岳山以静制动,令各镇官兵依托地势层层设防,炸毁桥梁山路,成功延缓了北蛮进军速度。
原定北蛮一月内可抵京畿,如今二十余日过去,敌军仍困在内三关外。京畿卫所悉数入城增防,兵部作坊日夜赶制军械,炮弹源源入库。
岳山在舆图上勾画良久,忽然掷笔:必是紫荆关。
他把玩着手中瓷瓶,暗想:虽无力增兵关隘,总要教你付出代价。岂能容你纵马入关如入无人之境?
院外铜锣骤响,岳山收瓶入袖,疾步而出。
枢密使卢渊来到政事堂,只见满桌山乱舆图,却不见人影。正疑惑时,冯愈迎面而来:寻岳大人?铜锣一响他便走了。
战时竟也这般匆忙。卢渊苦笑,我方才思得守城方略......
明日再来吧。冯愈撇嘴,都说他金屋藏娇,看来不假。
岳宅倒座厅内,岳山召来贾芸:有桩差事需你远行。
见贾芸疑惑,岳山引他至院中树下。瓷瓶埋入土中,火石系绳固定。十步外扯动引线,轰然巨响中树根翻出。
这...贾芸瞠目结舌。
岳山凝视着他:可明白了?
“这是简易制作地雷的方法。”岳山接着说道,“为了延缓北蛮南下的步伐,此物能发挥大用。你到了紫荆关,再用当地的瓷罐、土罐或石罐,制成更大尺寸的地雷。利用这种触发方式,在北蛮军队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单纯的威力不足,尤其北蛮以骑兵为主,可在其中加入碎铁片或铁砂,增强效果。”
“使用时务必谨慎,既要确保干燥,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避免误伤友军……”
听闻是这般重要的差事,甚至涉及军务,贾芸面露难色,问道:“老爷,方法我看懂了,可这差事需与军中将士打交道,我能胜任吗?”
岳山眉头微皱,道:“有何不可?已先行出发十余日,你只需与护送官军五日内抵达紫荆关即可。沿途皆是官道,我为你备好通关文书,还可在驿站换马。并非让你随守将守城,只需将此方法传授给他们。”
“此外,我会修书一封,你转交守将,他自会明白。”
贾芸张了张嘴,终究没再推辞。
岳山安排先行,正是为了保密这些的用途。若地雷之法泄露,被敌方知晓,便失去效用。
岳山深知,此刻他需要的并非能力出众之人,而是绝对忠诚之人,贾芸正合适。
见他犹豫,岳山又劝道:“此事非你不可,交给旁人,我难以放心。那日在贾珍面前,你不是豪言壮语,要在族谱中单开一页?如今有机会立功,怎能退缩?”
贾芸讪讪一笑:“当时只为争一口气,如今是真怕办砸了大爷交代的事,误了战事。”
岳山拍拍他的肩,道:“放心,我会派人随行,确保万无一失。事情就这么定了,收拾行囊,明日启程。”
贾芸拱手道:“是,听老爷安排。”
转过中庭,穿过二门,便见一群小姑娘聚在此处。
紫鹃、雪雁、瑞珠、宝珠躲在门后,望着岳山,神色惊疑。
岳山笑问:“你们在做什么?”
紫鹃道:“方才在房里听到一声爆响,不知何处出了岔子,眼下还未到卖的时节。”
雪雁连连点头:“吓死人了,岳将军。我们还以为打仗打到府里了。”
岳山走近安抚道:“放心,我怎会让府里有事?怎舍得让你们受惊?回去吧,别多想,一切如常。”
有岳山在跟前,小姑娘们稍稍安心,长舒几口气,各自散去。
待岳山步入厅堂,抬眼便见林妹妹一袭素雅衣裙,外罩绣花小衣,正伏案执笔。
她面容恬静,仙姿玉貌,如画中之人,唯有偶尔轻蹙的罥烟眉,才让人恍觉这并非画卷。
岳山走近时,才发现她正在写一封家书,并非练字。
林黛玉听见脚步声,抬头笑道:我早说外头无事,她们偏不信,慌慌张张跑了出去。雪雁那傻丫头更离谱,竟嚷着蛮子打进来了,吓得宝珠和倪妮直往桌底钻。
说着便以帕掩唇,眼角弯成月牙。
岳山闻言失笑,倒可惜没亲眼瞧见这场闹剧。
见岳山来看,林黛玉搁下毛笔,解释道:是父亲从南边来的信,问些近况。他公务缠身却总惦记我在京城的安危,还提了桩怪事。
岳山挑眉:什么怪事?
林黛玉起身回内室取了信笺递来:我说不明白,岳大哥自己瞧罢。
岳山展开信纸,前半截皆是寻常问候,后半段却突兀问起他的处境。问他在京城可还顺遂,是否失了圣心,又疑太子殿下对他起了猜忌。
此信一月前自扬州发出,那时北蛮未动兵戈,我任大都督的消息也未传开。岳山摩挲着信纸沉吟,林大人莫非以为我卸了兵权是遭疑忌?太子殿下怎会因我与林府往来就起疑?实在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