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娘的,能活着就行。”
孙屠一句话,带着几分豁达,更带着几分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劲,瞬间冲散了洞府内凝重的气氛。是啊,比起他们曾经在底层挣扎、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能坐在宗门洞府中饮酒,已是天壤之别。
四人取出灵酒,就着孙屠洞府里存的兽肉干,畅饮叙旧,直至深夜。期间少不了对往昔的追忆,对各自宗门趣事的分享,但更多了一种对前路的清醒认知与无需言说的相互扶持之意。
翌日,朝阳再临,执法峰擂台已然修复如初,甚至加固了数层防护光幕。今日,是筑基中期弟子的交流比试。
与昨日筑基初期阶段尚有一战之力不同,筑基中期的比试,几乎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天初宗派出的,皆是宗门内筑基中期弟子中的佼佼者,甚至不乏筑基中期巅峰的存在。然而,赤炎宗、药王谷、冷月门三宗派出的弟子,修为清一色只是筑基中期,并无一人达到巅峰层次。
可就是这些“普通”的中期弟子,展现出的实力却让所有天初宗弟子感到窒息。
赤炎宗弟子一手《赤阳真诀》使得出神入化,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狂暴,更多了变化与灵巧,往往能抓住天初宗弟子功法运转间的细微滞涩,一击破防。
药王谷弟子和赤炎宗的弟子一样,展现了恐怖的火系法术,和控火术,让人无处可防!
冷月门女弟子剑法凌厉,身法飘忽,冰系法术更是威力巨大,不仅能造成巨大杀伤,更兼具强大的控制效果,令天初宗弟子束手束脚。
除了冷月门在与天初宗对阵时,似乎顾及地主颜面,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棋差一招”,让天初宗侥幸赢下一局外,其余场次,天初宗无一胜绩,而且是毫无悬念的败北。
差距,赤裸裸地摆在眼前。这不是某个弟子发挥不佳的问题,而是整体功法、资源、培养体系上的代差。天初宗弟子们从昨日的振奋,到今日的沉默,心情如同从云端跌落谷底。
天初宗弟子们结束比试后,剩下的就是其他三宗弟子的强强碰撞。
有趣的是白霜和柳无痕碰上了,正好玄七也想看看二人现在什么实力!
“下一场,药王谷柳无痕,对阵,冷月门白霜!”
玄七与孙屠坐在台下,神色凝重。他们知道,这场比试,恐怕才是今日筑基中期阶段真正的重头戏。
擂台上,柳无痕与白霜相对而立。
“白仙子,请。”柳无痕嘴角勾起一抹阴柔的弧度,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毒蛇盘踞之感。
“柳师兄,请。”白霜面容清冷,素手轻抬,一柄通体晶莹、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弓出现在手中,弓身流转着森森寒气,正是黄阶上品法器——冰魂弓。她并未搭箭,只是虚拉弓弦,周围的温度便骤然下降,擂台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比试开始!
柳无痕率先发动,他并未祭出什么明显的法器,只是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淡灰色雾气便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小半个擂台。这雾气带着一股甜腥之气,闻之令人头晕目眩,正是他修炼《毒典》后凝练的蚀灵毒瘴!不仅能侵蚀修士灵力,更能麻痹神识,迟缓动作。
然而,白霜似乎早有预料。她身形不动,冰魂弓上寒芒一闪,一道无形的冰寒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那蔓延的毒瘴抵挡在外,空气中发出“嗤嗤”的冻结声响,毒雾竟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好强的寒冰领域!”有识货的长老低声惊叹。白霜对冰系灵力的掌控,已达到了形成领域的雏形阶段。
柳无痕眼神一凝,双手结印,那被冻结的毒瘴猛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碧影毒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白霜,覆盖了所有闪避角度!这些毒针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毒灵力凝聚,穿透力极强,专破护体灵光。
白霜依旧冷静,冰魂弓连续虚拉!
“嗡!”“嗡!”“嗡!”
数道凝练的冰蓝色箭矢凭空出现,并非直线射击,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地拦截在大部分碧影毒针的路径上。冰箭与毒针碰撞,瞬间将其冻结、湮灭,发出连绵不绝的细微爆鸣。
但仍有十数根毒针穿透了拦截,射至白霜身前。白霜身前瞬间凝聚出一面厚实的玄冰镜。毒针击中冰镜,发出“叮叮”脆响,竟未能立刻穿透,只是让冰镜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并且那毒素还在不断侵蚀冰镜。
趁此机会,柳无痕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贴近,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三枚闪烁着幽绿光芒的丧门钉!这并非法器,而是他以自身毒元温养淬炼的歹毒之物,一旦击中,毒力会瞬间侵入经脉,腐蚀道基。
白霜似乎早有防备,在柳无痕近身的刹那,她足下一点,身形向后飘飞,同时冰魂弓对准地面猛地一拉!
“咔嚓!”
一道巨大的冰墙瞬间拔地而起,阻隔在两人之间。柳无痕的丧门钉狠狠钉在冰墙上,幽绿毒光疯狂闪烁,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
而白霜已借此机会拉开距离,冰魂弓上光芒大盛,一支完全由极致寒气凝聚而成的玄冰箭已然成型,锁定了正在破冰的柳无痕!这一箭尚未射出,那凛冽的杀意与寒气已让擂台边缘的光幕都凝结出了冰花。
柳无痕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不敢再留手。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急速舞动,那精血与周身毒元融合,化作一条面目狰狞、通体漆黑的毒元蛟龙,咆哮着冲向冰墙!
“轰隆!”
毒龙与冰墙同归于尽,狂暴的毒系与冰系能量疯狂对冲、湮灭,整个擂台都被墨绿与冰蓝两色光芒充斥,视线一片模糊。
待光芒稍稍散去,众人只见柳无痕,呼吸微微促,气息淡定,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但并无大碍。而白霜依旧立于远处,冰魂弓遥指,那支玄冰箭引而不发,但她脸色苍白,额头见汗;高下立判了!
两人遥遥对视,眼神交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场“内战”,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点到即止最为合适。
白霜缓缓放下了冰魂弓,那支凝聚的玄冰箭也随之消散于无形。她清冷开口:“柳师兄毒功诡异,防不胜防,白霜佩服。”
柳无痕也收敛了周身毒元,阴柔一笑:“白仙子的冰系领域亦是厉害,柳某的毒瘴难近分毫。此战,便算平手如何?”
“可。”白霜淡淡点头。
裁判长老见状,高声宣布:“此战,平局!”
台下观众,尤其是天初宗弟子,看得目眩神迷,心潮澎湃。这才是真正大宗门精英弟子的实力!那诡异的毒功,那精准的冰箭,那瞬间的应对与爆发,无不彰显着深厚的底蕴与高超的技艺。
玄七与孙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压力。柳无痕和白霜,显然都未尽全力,但展现出的实力,已远超昨日那炎煌。而他们,仅仅是出来“见世面”的弟子中,实力较强的那一拨。
四宗交流会,就在这筑基中期阶段的全面溃败,以及一场精彩却克制的“平局”中,缓缓落下了帷幕。留给天初宗的,是无尽的反思,与追赶的强大动力。而玄七的道心,在这场盛会中,经历了振奋、挫败、认清现实后,反而被打磨得更加坚定与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