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初期的比试,最终以天初宗三胜、三负、一平的成绩落下帷幕。这个结果,对于初入一流宗门之列的天初宗而言,虽不算光彩,但玄七最后那悍然一拳打出的平局,无疑挽救了宗门濒临破碎的颜面,在所有弟子心中点燃了一团火。
人群渐渐散去,各宗弟子在长辈带领下返回客舍休息,准备明日更为激烈的筑基中期比试。喧嚣的执法峰渐渐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擂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玄七在孙屠和玄烬的搀扶下,正准备返回洞府疗伤,一名执法殿弟子却快步走来,恭敬道:“孙师兄,玄师兄,厉堂主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跟随这名弟子来到了执法堂后殿。
厉无锋端坐于主位,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目光尤其在玄七那依旧血肉模糊、却隐隐有银色光泽流转的右臂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弟子孙屠(玄七),拜见堂主。”两人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厉无锋挥手示意,语气比平日温和了许多,“今日,你们二人做得很好,为我天初宗保全了颜面,辛苦了。”
孙屠连忙道:“堂主言重了,此乃弟子分内之事。”
玄七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厉无锋看向孙屠,道:“孙屠,你与那幽烬豹配合日渐默契,心性坚韧,连战三场,殊为不易。回去后好生休养,宗门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谢堂主!”孙屠脸上露出一丝激动。
随后,厉无锋的目光转向玄七,变得深邃起来:“玄七,你今日,着实让本座……也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三十年修为停滞,外界多有议论,但你这一身炼体修为,却是瞒过了所有人。第三曜圆满的《六曜银体》,难怪有如此威能。”
玄七心中微动,知道瞒不过这位金丹长老的法眼,坦然道:“堂主明鉴,弟子侥幸有所突破。”
“侥幸?”厉无锋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那炎煌,乃是赤炎宗炎烈长老的嫡系后辈,自小资源不缺,所修《赤阳真诀》更是赤炎宗镇宗功法之一,即便只是上卷,也非同小可。那对‘阳魄’飞剑,更是为其量身打造。可以说,他从修行伊始,所拥有的资源、功法、指点,皆是你之数倍乃至十数倍。”
他话锋一转,看着玄七:“而你,能以残破之躯,凭借自身毅力,将炼体之路走到如今地步,并在修为落后、法器全无的情况下,与他拼至两败俱伤……此非侥幸,此乃你玄七之本事!”
这番话,既是极高的赞誉,也点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玄七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之前虽知对方来历不凡,却也没想到背景如此深厚。自己拼尽底牌,动用第三曜圆满的全部力量,也仅仅换来一个平手。若非《六曜银体》根基扎实,恢复力惊人,恐怕落败的就是自己。
厉无锋看着他,语气凝重了几分:“你需知,今日之炎煌,虽强,却未必是赤炎宗筑基初期弟子中最顶尖的存在。似他这等身份,此次前来,更多是历练见识,而非争夺那虚名。真正压轴的顶尖弟子,或许都留在宗内苦修,冲击更高境界,或者探索更危险的秘境。”
“其他宗门,亦是如此。木槿婆婆带来的木枫,看似败于孙屠,实则未尽全力,其控火之精妙,远非表现出的那般简单。药王谷、冷月宗,传承数千年,底蕴深不可测,其所雪藏的天才,绝非我等可以轻易揣度。”
他长叹一声:“我天初宗晋升日短,资源、底蕴、人才积累,皆远不如他们。今日你们所见之差距,不过是冰山一角。切莫因一场平局而自满,修仙之路,漫漫无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玄七和孙屠的心头。
孙屠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原本以为自己和玄烬的组合,在筑基初期已罕逢敌手,如今才知坐井观天。
玄七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厉无锋的话,彻底打破了他内心因第三曜圆满而生出的一丝骄矜。是啊,自己倾尽全力,也只不过和一个出来“见世面”的宗门二代打了个平手。那些真正被宗门视为核心、倾尽资源培养的妖孽,又该强到何种地步?还有那些修为更高深的筑基中期、后期,乃至金丹、元婴……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且远比想象中更广阔,更艰险。
“弟子,受教了。”玄七躬身,诚心说道。这一刻,他的道心非但没有因差距而受挫,反而变得更加剔透与坚定。看到了差距,才有了追赶的目标。
厉无锋满意地点点头:“明白就好。回去好生疗伤,勤加修炼。宗门需要你们这样的弟子。未来的担子,还很重。”
“等交流会结束后,会论功行赏的!”
“谢堂主!”
两人再次行礼,退出了后殿。
走在返回洞府的路上,月色清冷。孙屠忍不住骂道:“妈的,原来那小子还是个关系户!怪不得那么嚣张!”
玄七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右臂传来的阵阵刺痛与麻痒,那是肉身在自我修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夜幕,看到了更遥远、更浩瀚的天地。
“关系户也好,天才也罢……唯有力量,才是根本。”他低声自语,独臂不自觉地握紧。
玄烬似乎感受到伙伴心绪的变化,低吼一声,用头颅蹭了蹭他,仿佛在说,无论前路如何,它都会相伴。
这一夜,对许多天初宗弟子而言,是扬眉吐气的一夜。但对玄七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