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洪兴龙头棍VS黄铜触手》
中环,这座香港的心脏,资本的殿堂,此刻已沦为一片亵渎神性与人性的炼狱。
往日车水马龙的德辅道中,被扭曲的、蠕动的钢铁与血肉混合物所覆盖。街道不再是街道,而是某种巨大生物体内正在搏动的血管壁,踩上去能感受到一种黏腻而温热的弹性。两侧摩天楼的玻璃幕墙不再反射天空,而是映照出内部疯狂旋转、闪烁着诡异绿光的金融数据流,以及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海水的腥咸,以及电路板烧焦后的臭氧恶臭,还有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仿佛来自亘古深海淤泥的腐败气息。
这里,便是“锈蚀之主”在人间的圣所,是祂力量的具象化核心——血肉证券交易所。
它已不再是单纯的建筑,而是一座活着的、由无数生锈齿轮、粗大蒸汽管道、缠绕的铜线以及仍在搏动的、覆盖着金属鳞片的血肉组成的畸形巢穴。巨大的、如同黄铜打造的触手从建筑的各个窗口探出,缓慢而有力地挥舞着,触手表面密布着不断开合的传感器和喷嘴,时而喷射出灼热的蒸汽,时而滴落着腐蚀性的黑色机油。一种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一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大心脏正在搏动,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中环的地面随之震颤。
陈浩南站在血肉沼泽般的街道尽头,身后是洪兴最后的力量,以及东星、和联胜等帮派残存的人马。这些往日里叱咤风云、刀头舔血的江湖儿女,此刻脸上混杂着恐惧、绝望,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他们手中的砍刀、铁棍,甚至少数几把黑星手枪,在这片超自然的恐怖景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
陈浩南赤着上身,精悍的肌肉上布满汗渍、油污和已经发黑的血迹。他那头标志性的长发被汗水与黏液黏在额前,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钢铁,锐利而冰冷,死死锁定着那座蠕动的交易所核心。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根物件——洪兴龙头棍。
这根象征着洪兴最高权力、传承了数十代的硬木长棍,此刻也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它没有闪烁科技的光芒,也没有附着诡异的能量,只是古朴、沉重,上面沾染了历代龙头的汗与血,也包括他陈浩南自己的。棍身上那些深深的刻痕和暗红色的包浆,在周围诡异光线的映照下,仿佛蕴含着另一种力量——一种属于人的意志、江湖的义气、以及不死不休的倔强。
“浩南哥……” 大天二在一旁,声音嘶哑,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里面…里面的‘东西’,就是那个扑街的心脏?”
陈浩南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如闷雷:“冇错。蒋天生临死前话我知,只要打碎咗佢,呢场噩梦就会完。”
他脑海中闪过蒋天生最后的面容——那张一半是血肉,一半是精密齿轮的脸,在彻底停止运转前,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眼神。“浩南…唔好信…唔好信政府…佢哋…五十几年…前就签咗卖身契…去…拉莱耶…”
“冲!”
没有更多犹豫,陈浩南发出一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的最后怒吼。他率先踏入了那片蠕动的血肉街道,脚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同佢死过!”
“为洪兴!”
“为香港!”
残存的黑帮成员们爆发出最后的血勇,跟随着他们的精神领袖,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黄铜触手乱舞的魔窟。
战斗,在接触的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这不再是江湖火并,而是人类与不可名状之恐怖的战争。黄铜触手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型攻城锤,每一次砸落都地动山摇,溅起混合着金属碎屑和腥臭黏液的血肉泥浆。从墙壁、地底钻出的,是半机械半血肉的深潜者,它们穿着生锈的潜水装备,手持由工业废料改造的武器,发出如同溺水者般的“咕噜”声,疯狂地扑向入侵者。
砍刀劈在深潜者覆盖着金属甲片的皮肤上,迸射出火星,却难以造成致命伤。铁棍砸在黄铜触手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凹痕,反而震得虎口崩裂。不断有人被触手卷起,拖入黑暗的洞口,发出短暂而凄厉的惨叫后便戛然而止;有人被深潜者的腐蚀性黏液喷中,血肉连同骨骼都在“滋滋”声中消融。
陈浩南将龙头棍舞得密不透风。这根看似普通的木棍,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它敲击在深潜者的金属头盔上,发出洪钟大吕般的闷响,竟能将其震得踉跄后退;点戳在黄铜触手的关节处,能让其动作出现一瞬间的凝滞。它不依靠能量,不依靠锋锐,依靠的是一种凝聚其上、百折不挠的“势”,一种属于洪兴,更属于所有抗争者的不屈意志。
他如同在暴风雨中穿梭的海燕,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挥击,每一步都踩在同伴的尸体和敌人的残骸上,坚定不移地向着交易所的核心——那个位于原本交易大厅中央,如今被无数管道和搏动血肉包裹着的巨大能量源靠近。
越靠近核心,阻力越大。触手的挥舞更加狂暴,深潜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大天二为了替他挡住一次偷袭,被触手拦腰扫中,吐血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陈浩南眦目欲裂,但他不能停。他的眼中只剩下那颗在血肉管道丛林中,若隐若现的、正在剧烈搏动的不规则物体。
终于,他冲破了最后一道由深潜者组成的防线,踉跄着闯入了核心区域。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室般的空间。穹顶是蠕动的、半透明的肉膜,可以看到外面扭曲的天空和闪烁的数据流。四周墙壁布满了粗大的、输送着不明能量和物质的血管状管道。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约莫一人高的、由某种奇异的不锈钢构成的心脏。
它有力地、规律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和舒张,都引动着整个空间的能量流动,发出如同万千齿轮同时转动的轰鸣。心脏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复杂的、类似电路又似符文的刻痕,散发出冰冷而邪恶的光芒。无数细小的黄铜触手如同血管般连接着它,将它固定在半空。
这就是“锈蚀之主”投射在此世的力量核心!
陈浩南喘着粗气,全身的肌肉都在悲鸣,但他的眼神更加锐利。他双手紧握龙头棍,将全身的力量,连同洪兴数十年的传承,连同所有战死兄弟的不甘与愤怒,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上。
“吼——!”
他再次发出咆哮,脚下一蹬,地面黏着的血肉被踩得爆裂开来。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颗不锈钢心脏。
似乎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心脏的搏动骤然加剧,连接它的无数黄铜触手疯狂地回缩,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拦在陈浩南面前。同时,心脏本身散发出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向陈浩南的意识。
“放弃吧…血肉苦弱…钢铁永恒…”
“融入吾等…成为永恒齿轮的一部分…”
“你的抗争…毫无意义…”
无数混乱的低语、疯狂的画面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看到了香港在锈蚀中沉没,看到了兄弟们变成行尸走肉的机械傀儡,看到了自己也被同化,成为这恐怖造物的一部分。
“我系陈浩南!” 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扛住了精神侵蚀,“我系洪兴嘅龙头!我嘅路,我自己行!”
龙头棍上,那些暗红色的包浆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流动着微光。那是历代洪兴龙头的血性与意志在共鸣!
他无视了拦路的黄铜触手网,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在龙头棍的顶端,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猛地刺了出去!
“嘭——!!!”
一声并非金属撞击,而是如同气球爆裂,又混合着玻璃破碎和血肉撕裂的怪异巨响,震撼了整个空间。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黄铜触手网,在凝聚了极致人类意志的龙头棍面前,竟如同热刀切入牛油般,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染血的龙头棍,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入了那颗剧烈搏动的不锈钢心脏正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心脏的搏动戛然而止。
上面那些流转的诡异光芒急速闪烁、明灭,如同失控的电路。紧接着,以棍头击中的点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整个心脏表面。
“不……可……能……” 一个混合了金属摩擦和海浪咆哮的意念,在空间中回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陈浩南双手死死抵住棍尾,用尽最后力气向前一送!
“咔嚓——哗啦——!!”
整颗不锈钢心脏,彻底爆裂开来!
没有鲜血,没有机油,爆开的是无数扭曲的、尖叫着的金属碎片和失去了光泽的、如同枯萎血管般的能量导管。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极致腐朽与新生混乱的能量冲击波,以爆裂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挥舞的黄铜触手瞬间僵直,然后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断裂、崩塌;那些半机械的深潜者则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眼中的红光熄灭,纷纷倒地,化为一堆真正的废铁和腐肉;周围蠕动的血肉墙壁迅速失去活力,变得干瘪、发黑;穹顶上半透明的肉膜也如同燃烧的塑料般卷曲、剥落,露出了外面真实、却同样满目疮痍的天空。
那股笼罩中环,笼罩香港的邪异力场,开始急速消退。
陈浩南被爆炸的余波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龙头棍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心脏爆裂的地方。
在那里,最大的几块心脏碎片中,有一块特别显眼。它的内侧,清晰地烙印着一行小字:
“made in Rlyeh”
(拉莱耶制造)
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一个更小,却更加刺眼的徽记——那是**港英政府**的殖民时期徽标,旁边标注着一个日期:1952。
“呵…呵呵…哈哈哈……” 陈浩南趴在地上,看着那个徽标,忍不住发出嘶哑而悲凉的笑声,笑着笑着,眼角却滑下了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
原来如此。五十多年前,所谓的殖民荣光,所谓的繁荣基石,早就在恶魔的契约上签下了名字。整个香港的崛起,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对一个沉睡邪神的献祭之上。他们这些江湖人,打生打死,争夺地盘,却不知自己乃至整个城市的命运,早已被更高层次的存在如同摆弄玩偶般操控。
就在这时,他身边传来微弱的电子嗡鸣。是山鸡那只掉落在地的机械义眼。义眼在最后残存的能量驱动下,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
光影中,洪兴那燃烧的巨龙标志,与克苏鲁神话中那禁忌的、充满不祥几何感的黄印,缓缓重叠,交融,最终定格。
一行仿佛由血液和锈迹写就的字迹,在标志下方浮现,又缓缓消散:
“江湖再见,或者地狱再见。”
陈浩南看着那行字,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上的创伤与精神上的巨大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地狱?或许,他们从未离开过。
中环的废墟上,邪神的核心停止了跳动,但死寂之中,某种更深的、源自世界本质的疯狂低语,似乎仍在风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战斗似乎胜利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或者说,这仅仅是另一个更漫长、更绝望的噩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