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琉璃面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德里克·桑托斯近期的所有活动日志。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细致地梳理着每一条看似寻常的记录。
那次“意外”断电事件,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母亲秦苏云的话,如同魔咒,让她无法将这个发现简单地视为偶然。
她没有动用安全主管的最高权限去直接调取德里克的实时监控或通讯记录,那太容易打草惊蛇,也容易被系统记录,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选择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利用权限,在基地内部网络的底层数据流中,设置了几个极其隐秘的触发式嗅探程序。
这些程序不会主动监控任何人,但一旦德里克访问特定的网络节点或使用特定的加密协议,就会像捕兽夹一样被触发,记录下相关的数据包特征和目标地址。
这是一种游走在规则边缘的行为,介于职责和越权之间。
秦琉璃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既是调查潜在威胁,也是在重新测试赵山河给她划定的边界,更是……为自己积累可能的筹码。
几天过去了,德里克的行为看起来无懈可击。
他按时上下班,积极参与项目讨论,与同事关系融洽,访问的数据都在其权限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的网络活动。
就在秦琉璃怀疑自己是否多心时,一个设置在基地内部用于临时文件交换的、低安全等级服务器节点的嗅探程序被触发了。
秦琉璃设置的触发条件:1、特定时间(午夜12点——凌晨4点,因为这是基地人员活动最低谷期);2、特定加密协议(国际黑客圈流传轻量级加密方式)。
数据流的目标地址,经过三层跳转后,指向了一个位于波罗的海沿岸小国的公共云存储服务器。
那个服务器Ip,与王顶光之前提到过的、几个疑似与“基金会”有关联的匿名信息中转站,有着微弱的关联痕迹。
秦琉璃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立刻调取了该时间段基地入口的监控录像和德里克实验室的门禁记录。
录像显示,德里克在晚上十一点就离开了基地。门禁记录也证实他当晚没有返回。
但网络嗅探程序不会说谎。
在那个时间点,有人用德里克的权限认证,从那个低安全节点,向外发送了一个加密数据包。
是德里克本人远程操作?还是有人冒充了他的身份?
秦琉璃没有声张,她默默地删除了嗅探程序的触发记录,清除了自己的操作痕迹。然后,她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情。
她利用安全主管的权限,以“测试备份系统冗余度”为由,悄悄调取了德里克个人实验室以及其常用办公区域内,几个非关键、且通常不会被重点监控的辅助传感器的历史数据。
在庞大的、看似无用的数据流中,她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异常。
在“意外”断电事故发生前大约十二小时,德里克实验室某个角落的温湿度传感器,记录到了一个持续时间约三分钟的、极其细微的温度波动和电磁干扰信号。这种信号特征,与某种微型高频数据发射器工作时产生的干扰高度吻合。
线索像散落的珍珠,被秦琉璃一一捡起,串联起来。
德里克·桑托斯,这个看似开朗无害的巴西科学家,极有可能是一个埋藏得很深的间谍。他利用某种隐蔽的物理设备,在断电事故的掩护下,窃取了核心数据。并且,他拥有盗用或伪造权限的能力,定期通过基地内部网络的薄弱环节,向外传递情报。
秦琉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盘算。
将这个发现报告给赵山河?但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德里克背后更庞大的网络隐藏得更深。
隐瞒下来,作为与母亲谈判的筹码?这风险极大。
或者……利用德里克这条线,反向追查,弄清楚他到底在为谁服务?是母亲的“旧组织”?还是“基金会”?或是其他未知的势力?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那个加密通讯软件上,灰色的羽毛头像突然跳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信息,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坐标——燕京市区内一家高端私人画廊的地址,和一个时间——明天晚上八点。
秦琉璃盯着那条信息,瞳孔微微收缩。
母亲出手了。在这个她刚刚发现内部间谍的微妙时刻。是巧合?还是意味着,德里克……与母亲有关?
控制中心的灯光冰冷地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深沉的波澜。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如同在弹奏一曲无声的、充满杀机的乐章。
现在,邀请函已经递到手中,她必须决定,是赴约,还是……掀翻整个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