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立岛的夜黑得像泼了墨，连星星都躲进了云里。林默裹紧了披风，沿着礁石往营地走，脚底下的碎石子硌得慌。刚绕过一块像巨龟似的大礁石，她突然停住了——海水里飘过来一股怪味，不是鱼腥味，也不是海藻味，带着点铁锈和焦糊的混合气息，顺着海风往鼻子里钻。
“这啥味儿？”她皱着眉蹲下身，伸手蘸了点海水。指尖刚碰到水面，就觉得一阵刺痛，像被小针扎了似的。系统吊坠突然发烫，提示音紧跟着炸响：“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龙血祭坛’能量波动，坐标位于西侧营地！能量特征与地中海龙族匹配，疑似正在进行献祭仪式，目标指向唤醒上古‘弑海神龙’残魂！”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弑海神龙这名号她在系统资料里见过，据说是上古时期一头疯了的巨龙，把自己的海域搅得鸡犬不宁，最后被众神联手封印了，怎么敖闰敢打这东西的主意？
她猫着腰，借着礁石的影子往西侧营地摸。越靠近敖闰的营帐，那股怪味越浓，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绕过一道用冰砖砌的矮墙，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营地中央空地上，搭着个黑黢黢的石头台子，看着像用玄武岩垒的，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正往外渗着红光。十几个穿黑袍的祭司围着台子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跟指甲刮玻璃似的。台子上躺着几只奄奄一息的海蛇，血顺着凹槽往下流，在台面上汇成个诡异的图案，像条扭曲的龙。
地中海龙族的首领跪在台前，脑袋快磕到地上了，嘴里吟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古老咒语：“以四海龙血为引，以怨魂为食，唤吾祖残魂苏醒……重掌瀚海，碾碎蝼蚁……”
敖闰就站在旁边，黑袍的袖子卷着，露出胳膊上的龙鳞。他看着那祭坛上的红光，眼睛亮得吓人，里面全是狂热的光：“快点……再快点……等弑海神龙醒了，别说那个破议会，连上古海神定的破法则都能撕碎！到时候四海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拦着！”
“疯了吧你！”林默在心里骂了句。弑海神龙要是真醒了，第一个遭殃的说不定就是龙族自己，这敖闰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连命都不要了？
她正想悄悄退出去报信，转身时“咚”地撞上了个人。林默吓得差点喊出声，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别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冰碴子的凉意。
林默睁眼一看，是北海龙王敖顺。他穿着一身冰甲，甲片上还沾着霜，冰蓝色的瞳孔在黑夜里亮得像两点寒星。但他眼里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总算等到你”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
“跟我来。”敖顺松开手，拽着林默躲到冰墙后面，声音压得极低，“别声张，他们在祭坛周围布了感应阵，一有动静就会立刻强行唤醒残魂，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林默心里疑团重重：“你早知道了？”
敖顺点了点头，冰甲下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能看出他在紧张。“从西海舰队出发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敖闰跟这些地中海龙族走得太近，还偷偷运了不少黑玄武岩——那是祭器专用的石头。”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但龙族有祖训，‘同族不内斗，家丑不外扬’，我……”
他没说下去，但林默懂了。这位北海龙王是被“传统”捆住了手脚，明知不对，却因为怕坏了规矩，一直犹豫着没敢动手。
“你刚才说……你有净化之光？”敖顺突然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期盼，“系统的力量能驱散黑暗能量，对吗？那祭坛上的符文是用怨魂和龙血画的，普通攻击只会让它更兴奋，说不定……只有你的净化光能毁掉它。”
林默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声“别声张”不是怕事，是在等机会。这位看似沉默寡言的龙王，心里早就把账算明白了——与其闹得人尽皆知让龙族蒙羞，不如找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悄悄把这烂摊子收拾了。
她看着敖顺冰甲下颤抖的手指，突然有点心疼。龙族的分裂哪是单纯争权夺利那么简单？敖闰是被权力迷了心窍，可敖顺这样的，又何尝不是被“祖训”“传统”这些东西捆得死死的？一边是族规，一边是对错，换谁都得纠结。
“那弑海神龙的残魂……”林默压低声音问，“真能被唤醒？”
“不好说。”敖顺摇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但那祭坛确实在吸收能量，你看天上。”
林默抬头一看，中立岛上空的云层正打着旋儿转，像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隐隐有黑气在翻腾，还夹杂着点金色的光——那是龙族的本源能量，居然被祭坛吸过去了！
“再等下去，不等残魂醒，四海的龙气就得被抽干。”敖顺的声音更急了，“祭司们念的咒语快到收尾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你要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营地中央的祭坛突然“嗡”地一声爆发出红光，把半个夜空都染成了血色。地中海龙族首领猛地站起来，举着爪子大吼：“差不多了！敖闰，该你了！”
敖闰咬了咬牙，居然真的抬起手，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龙血“唰”地喷出来，滴在祭坛上，那些符文瞬间亮得刺眼，发出刺耳的尖啸。
“疯了！他居然用自己的血当引子！”林默心里暗骂，这敖闰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没时间了！”敖顺猛地抓住林默的胳膊，“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用净化光攻击祭坛中心的黑色晶石，那是能量核心！记住，一定要快！”
他不等林默答应，突然从冰墙后冲了出去，大喊一声：“敖闰！你在干什么？！”
营地里的人顿时乱了套。黑袍祭司们齐刷刷地回头，地中海龙族首领骂了句“碍事”，挥手就想朝敖顺放冰箭。敖闰也愣了，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位四弟会突然冒出来。
趁着这混乱的功夫，林默悄悄绕到祭坛侧面。那黑色晶石就嵌在祭坛最中间，像只睁着的眼睛，正往外冒黑气。她深吸一口气，把系统的净化能量往手心聚——那光不是金色也不是白色，是带着点海水蓝的淡青色，看着柔和，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干净劲儿。
“就是现在！”林默心里默念，猛地把掌心的净化光拍向黑色晶石。
“滋啦——”光碰到晶石的瞬间，像热油泼进了冷水里，发出刺耳的响声。黑色晶石上的黑气瞬间被冲淡了不少，祭坛上的符文也跟着暗了下去。
“谁？！”地中海龙族首领立刻反应过来，怒吼着朝林默扑过来。
敖顺见状，赶紧放出冰墙挡住他：“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敖闰这才回过神，看着暗下去的祭坛，又看看林默，眼睛都红了：“是你！你敢坏我的事！”他疯了似的朝林默冲过来，龙爪上带着血光。
林默哪敢跟他硬碰硬，借着礁石的掩护往后退，同时不断往祭坛放净化光。她能感觉到，那黑色晶石在一点点变透明，祭坛的红光也越来越暗，周围的黑气像退潮似的往回缩。
“不——！”敖闰发出一声怒吼，眼睁睁看着祭坛上的符文彻底熄灭，最后“咔嚓”一声，黑色晶石碎成了粉末。那些黑袍祭司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一个个瘫在地上，嘴里的咒语再也念不出来了。
天上的旋涡慢慢散了，星星重新露出脸，中立岛的夜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散尽。
敖闰呆呆地看着碎成渣的晶石，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得吓人。地中海龙族首领还想扑上来，被敖顺一冰锥钉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动弹不得。
“结束了。”敖顺走到林默身边，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松快了不少。
林默看着瘫在地上的敖闰，又看看一脸复杂的敖顺，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这场闹剧是结束了，但龙族心里的结呢？那些所谓的“传统”“祖训”，到底是保护他们的铠甲，还是捆住他们的枷锁？
海风又吹了过来，带着点凉意。林默裹紧披风，知道这事还没完。地中海龙族的野心被挫败了，但那弑海神龙的传说，还有龙族心里的挣扎，恐怕还得折腾好一阵子。
不过至少今晚，中立岛的天没塌下来。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