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议会的首聚散场时,暮色正往海面沉。夕阳把浮空岛染成橘子色,跨洋传送阵的白光在议会厅外排成一排,跟串起来的灯笼似的。各族代表收拾东西准备走,路过厅里那面光滑的石壁时,都停下了脚步。
敖丙抬手抠下片龙鳞,往石壁上一按,鳞甲瞬间融进石头里,留下道青金色的纹路;鳄鱼老族长吐掉烟杆,掰下颗自己换下来的旧牙,“咔嗒”嵌进石壁,牙尖闪着莹润的光;伽鲁达使者拔了根翅膀上的金羽,轻轻贴上去,羽毛像生了根似的,在石头上微微颤动;莉娅从冰壶里敲下块带冰花的冰晶,按上去时冒起白汽,冻出朵六角形的花;墨须更直接,用触手沾着自己的墨汁,在石壁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深渊符文,墨迹干了之后,竟透出点暗光。
最后凑过来的是阿福,他摸了摸身上,也没啥值钱玩意儿,干脆咬破手指,在石壁最底下按了个红手印。“我这印子虽然普通,但咱渔民的血,跟海水亲。”他嘿嘿笑,手心里的血珠滴在石头上,居然跟旁边的龙鳞纹路连了条细线。
等所有人都按完印记,那面石壁突然“嗡”地亮了。各色印记在月光下浮起来,像活了似的互相缠绕,最后织成道半透明的光罩,把整个浮空岛罩在里面。风一吹过,光罩上的纹路就闪一下,跟呼吸似的。
“这结界靠谱不?”阿福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光罩,暖洋洋的。
“各族本源拧成的劲儿,比深海的礁石还结实。”敖丙站在旁边,看着光罩满意点头,“就算蚀骨之影派人来偷袭,也得先扒层皮。”
林默没凑过去看,她站在岛边的悬崖上,望着远处翻涌的洋流。那些海水在暮色里像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被底下的力量推着,一圈圈往远方荡。胸前的系统吊坠突然热了热,提示音钻出来:“支线任务‘统一水族秩序’完成度50%,解锁新功能‘本源链接’——可临时调动各族本源能量,形成合力对抗黑暗能量体。”
进度条卡在一半,林默倒不意外。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渔民撒网,刚把网角撑开,离捞上鱼还早着呢。
“没想到你真能把这帮家伙凑到一块儿。”身后传来特里同的声音,他难得没穿那身硬邦邦的战袍,换了件宽松的亚麻衣,看着随和多了。他走到林默身边,手里捏着块巴掌大的蓝色石头,石头里像裹着片缩小的海洋,轻轻一晃,能看见里面飘着细小的光点。
“这是亚特兰蒂斯的神石,”特里同把石头递过来,语气听不出啥情绪,“能在黑暗能量里给你开个小屏障,危急关头或许能用。”
林默接过来,触手冰凉。她想起自己兜里还揣着片世界之树的书签,是之前处理北欧海域污染时,森林精灵送的。她把书签掏出来,刚碰到神石,俩玩意儿突然“叮”地一声贴在一起,冒出淡绿色的光,像两棵纠缠的树。
“这……”特里同挑了挑眉,“世界之树的气息,跟我族神石还挺投缘。”
“大概是因为都想护着点什么吧。”林默把俩宝贝揣回兜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别光顾着说闲话,”墨须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它的触手卷着个巨大的海螺,“深渊族的远征军已经在海沟入口待命了,三十条巨型乌贼拉的战船,装了百十个能喷墨雾的战士,就等你一句话。”
林默回头,突然愣住了——刚才传送阵明明都亮了,这会儿各族代表居然没走。传送阵的白光里,鳄鱼族的战士扛着磨得锃亮的骨矛,正往船上搬;伽鲁达的鹰人们叼着捆好的藤蔓,据说能捆住能量体;莉娅带着冰族在冻制巨大的冰盾,盾面上还刻着防腐蚀的符文。
阿福扛着张渔网跑过来,那网看着跟普通渔网没啥区别,就是线是用海藻纤维混着渔民的头发编的,上面还沾着不少贝壳。“林大人,您瞅瞅这个!”他把渔网抖开,“我们连夜编的,老渔民说,人跟海亲,头发编的网能网住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您看这贝壳,都是初一十五涨潮时捡的,阳气足!”
旁边的老渔民跟着喊:“我们还熬了百八十罐鱼露,听说那黑影怕腥气,到时候泼它一身!”
林默看着这乱糟糟又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笑出声。海风吹过来,掀着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像一面马上要扬起的帆。她往南极的方向望,虽然看不见焚心海沟,但系统面板上,那里的黑暗能量还在跟心跳似的突突跳,透着股不安分的劲儿。
但这一次,她心里一点不慌。
“系统,定位焚心海沟最新坐标。”
“坐标已更新,能量波动频率记录完毕。”系统的提示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呜——”的号角声。是龙族的海螺号,声音能传三里地;紧接着是深渊族的骨哨,呜呜咽咽的,带着股狠劲儿;伽鲁达的鹰哨尖利得像箭,冰族敲冰的声音脆得像铃铛,连渔民们都拿出了平时召集船队的铜锣,“哐哐”地敲起来。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疼,却奇异地让人心里发烫。
“妈祖娘娘,咱啥时候动身啊?”阿福把渔网往船上一扔,搓着手问。渔民们的小渔船在各族的大战船旁边显得特娇小,但船上飘着的红旗子跟别的族的旗帜插在一起,看着格外精神。
林默深吸一口气,海水的咸味里混着冰族的寒气、深渊族的墨香,还有渔民们身上的鱼腥味,乱七八糟的,却让人觉得亲切。她抬手指向南极的方向,声音被风送出去老远:“现在就走!目标——焚心海沟!”
“好嘞!”各族代表齐声应和,声音撞在结界上,又弹回来,震得浮空岛都晃了晃。
战船起锚的声音、翅膀扇动的风声、冰船划水的哗啦声、渔民们的号子声,跟系统面板上不断跳动的能量数值搅在一起,像支没谱却格外带劲的曲子。
林默站在旗舰的船头,摸着兜里的神石和书签,感受着脚下船板传来的震动。她知道这条路还长着呢,焚心海沟里藏着啥谁也说不准,就算解决了蚀骨之影,四海真正拧成一股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但那又怎么样?
你看,龙族的战船破开浪花,深渊的乌贼船队在船侧护航,鹰人们在天上盘旋警戒,冰船在两侧冻出防护的冰墙,渔民的小渔船像跟班似的缀在后面,摇摇晃晃却不肯掉队。
月光洒在海面上,把所有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却没一个是孤单的。
林默低头看了眼系统面板上新跳出来的提示:“主线任务‘瀚海一统’进度10%,征途已启,群星共赴。”
她抬头迎着风,嘴角扬起来。未尽的路还在前面,但号角已经吹响,身边的人都在,这片海也在,还怕走不到头吗?
船队像条发光的长龙,劈开夜色,朝着最南端的黑暗,慢慢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