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深秋的风裹着北方古城的煤烟味,刮过西直门内的残巷时,卷起满地焦黄色的落叶,打在断壁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马飞飞背靠一截布满弹孔的砖墙,右手紧攥着那把磨得锃亮的三棱刺,左手按着肋下渗血的伤口,指腹蹭过温热的血珠,眉头都没皱一下。
巷口传来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沉闷,却带着步步紧逼的杀气。三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正猫着腰往里探。领头的那个络腮胡军曹,脸上一道斜跨鼻梁的刀疤,正是三天前在报国寺外,被马飞飞一枪打穿了左耳的家伙。
“马飞飞,你的,出来!”军曹的中文说得蹩脚又凶狠,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皇军说了,活捉你的,赏大洋三百,官升三级!”
马飞飞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他昨晚刚端了日军的一个物资中转站,烧掉了整整两车的军火,撤退时为了掩护两个受伤的军统弟兄,硬是把追兵引到了这条死巷里。弟兄们应该已经带着情报出城了,他这条命,暂时还能豁出去。
他缓缓松开按着伤口的手,指尖在三棱刺的握柄上摩挲着——这刺是他师父传下来的,淬过南疆的蛇毒,见血封喉,这些年跟着他,少说也扎穿了二十多个鬼子的喉咙。巷子里的风更急了,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股子野火烧不尽的狠劲。
络腮胡军曹显然没料到马飞飞敢硬碰硬,挥手示意两个手下从两侧包抄。狭窄的巷子里,步枪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日本兵只能端着刺刀,一步步往前挪,军靴踩在落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马飞飞屏息凝神,耳朵捕捉着身后的动静——右侧那个鬼子的呼吸乱了,脚步也虚浮,应该是个新兵。他突然矮身,像一头蓄势已久的豹子,猛地窜了出去,三棱刺寒光一闪,直刺新兵的小腹。
新兵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刺了个透心凉。马飞飞手腕一旋,拔出三棱刺的瞬间,抬脚踹在另一个鬼子的膝盖上。那鬼子痛呼着跪倒在地,他反手一刺,精准地扎进对方的咽喉,血沫溅了他一脸,温热的,带着腥甜的味道。
不过眨眼间,两个鬼子就没了气。络腮胡军曹看得目眦欲裂,怒吼着举枪就射。马飞飞早有防备,身子一矮,躲到砖墙后,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砖墙上,溅起一片碎屑。
“八嘎!”军曹骂着,扔掉步枪,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刀光劈面而来,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马飞飞不退反进,侧身躲过刀锋的瞬间,三棱刺朝着军曹的手腕刺去。
军曹反应也算快,猛地缩回手,武士刀反手横扫。马飞飞的肩膀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粗布短褂。他闷哼一声,却借着这股冲击力,欺身到军曹身前,左手死死钳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右手的三棱刺,狠狠扎进了军曹的心脏。
络腮胡军曹的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嗬嗬地冒着血泡,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马飞飞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砖墙上大口喘气。肋下和肩膀的伤口同时疼了起来,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着牙,伸手摸了摸腰间——那封藏着日军华北布防图的油纸包还在,这是他拼了命也要送出去的东西。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马飞飞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去,只见三辆黑色的轿车,正朝着这条巷子疾驰而来,车灯刺破昏黄的暮色,亮得刺眼。
他认得这种车,是日军宪兵队的专用车。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为首那辆车的车门打开时,走下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的勃朗宁手枪,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佐藤川一,日军宪兵队的情报科长,一个比豺狼还狡猾的家伙,也是马飞飞的老对手。
佐藤川一的目光落在巷子里三具鬼子的尸体上,又缓缓移到马飞飞身上,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马飞飞,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觉得,你还能跑得掉吗?”
马飞飞握紧了三棱刺,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视线也开始模糊。但他看着佐藤川一那张伪善的脸,看着越来越多从车上跳下来的宪兵,嘴角反而扯出一抹冷笑。
他知道,这一次的险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但他更知道,他不能死——他的手里,攥着整个华北抗日武装的命脉;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等着他去守护的同胞。
佐藤川一抬手,银色的勃朗宁枪口,缓缓对准了马飞飞的胸膛。
“动手。”他轻声说。
枪声,即将响起。
而此刻,马飞飞的意识,却在剧痛中,渐渐陷入了一片奇异的黑暗。那黑暗深处,似乎有一道金色的光芒,正在缓缓亮起。光芒中,有个苍老的声音低语:“第八劫,残巷血冥,以血为引,以魂为祭……你若不死,便是重生。”
金光暴涨,刺穿黑暗,马飞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三棱刺在掌心嗡鸣,刃身上渗出细密的血线,竟与地面上三具尸体流淌的血迹遥遥呼应。那些血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青砖地面上缓缓汇聚,勾勒出一道扭曲却诡异的符纹,正是他师门记载里,失传百年的“劫引阵”。
巷口的佐藤川一,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他猛地攥紧了勃朗宁,瞳孔里映着那片刺目的金光,失声低喃:“历劫者……原来你就是‘幽灵计划’要找的劫种!”
宪兵们的惊呼还没出口,金光已将马飞飞整个人笼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的剧痛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滚烫的力量,顺着血脉涌向四肢百骸。而那道苍老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墨德通候你三百年,此劫过,通灵脉,破虚妄……”
枪声,终究还是响了。
子弹裹挟着风声,朝着金光中的人影射去。
它会穿透那层金色屏障吗?马飞飞的第八劫,是就此功成,还是功亏一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