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寨的晨雾还没散尽,曹林已站在流民安置点的空地上。三百多名男女老少聚在他面前,手里攥着锄头、纺锤或是砖窑的工具,眼神里带着期待——昨天听管事说,大当家要宣布新规矩,关乎每个人的饭碗。
“从今天起,寨里改规矩。”曹林的声音清亮,穿透晨雾,“第一,所有参加劳动的人,中午管一顿饱饭,糙米饭管够,每周加两次肉;第二,每天干活给工钱,男的五十文,女的三十文,干得多还能多拿;第三,月底全勤的,额外发一百文全勤奖,够买两尺布。”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以前干活只管饭,能拿到月钱就不错了,现在不仅顿顿管饱,还有奖金,几个老太太当场抹起了眼泪——她们这辈子,还没见过干活能拿这么多好处的地方。
“还有。”曹林抬手示意安静,“寨里会开杂货店、布匹粮油店,盐、布、油、针线这些东西,不用再跑清溪镇买,价格比外面便宜两成,用工钱就能换。”
这下更热闹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喊道:“大当家,那我家男人在砖窑干活,我在纺织坊纺线,是不是都能领钱、管饭?”
“是。”曹林点头,“不论男女,只要干活,就有饭吃、有钱拿。”
最让人激动的是后面几条。曹林指着刚盖好的几间土坯房:“那是私塾,免费教孩子读书识字,十二岁以下的,不论男女,必须去学;家里没劳力的老人孩子,每月去粮铺领三十斤救济粮,饿不着。”
“孩子也能读书?”老王头的孙子今年八岁,一直跟着他在砖窑玩泥巴,听到这话,老爷子激动得直哆嗦,“女娃也能去?”
“能。”曹林斩钉截铁,“以后断云寨的娃,不论男女,都得识字,都得学本事。”
新规矩一落地,断云寨像被注入了强心剂。砖窑的汉子们推砖坯更卖力了,想着月底拿全勤奖给娃买块糖;纺织坊的妇人纺线速度快了一倍,盘算着攒钱给老人扯块布做棉衣;连以前偷懒的几个流民,也主动去开荒,就为了中午那顿带肉的糙米饭。
私塾开学那天,挤进来五十多个孩子,有男有女,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睛。曹林请了两个识字的流民当先生,教《三字经》和算术,自己一有空就往私塾跑。
这天午后,曹林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圆圈:“这是太阳,是圆的;这是桌子,是方的。为啥圆的能滚,方的不能?这叫物理……”
孩子们听得入迷,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手:“大当家,那泥巴能烧成砖,是不是也有道理?”
“对。”曹林笑着点头,“泥巴里有黏土,烧到一定温度就会变硬,这叫化学,以后教你们。”
他教的不止这些。算术课上,他教孩子们用阿拉伯数字记账,比算盘还快;自然课上,他讲植物怎么生长、雨水怎么形成,听得孩子们眼睛发亮。有次讲到“力”,他让孩子们推石头,看谁用的力气小却能推动,引申出“杠杆原理”,连一旁听课的先生都啧啧称奇。
杂货店和粮油店也开得红火。掌柜是从流民里选的,以前在州府的杂货铺当过学徒,记账麻利。寨里人拿着工钱来买东西,不用出寨,价格还便宜,都说:“大当家这是把方便送到家门口了!”
月底发全勤奖那天,粮铺前排起了长队。拿到一百文钱的汉子们红光满面,有的直接去杂货店买了酒,有的给婆娘扯了布,还有的把钱塞给老人,让买些好米。老王头的孙子拿着爷爷用奖金买的糖,举着在私塾学的字给曹林看:“大当家,我会写‘断云寨’了!”
曹林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暖暖的。他要的就是这个——让每个人都有奔头,老人有依靠,孩子有前途,干活的人有动力,这样的断云寨,才是打不散、拆不开的。
有天傍晚,曹林去粮铺查看救济粮发放情况。一个瞎眼的老太太正领粮,颤巍巍地摸着粮袋:“托大当家的福,我这把老骨头才能活到现在。我那孙儿在私塾念书,说要考第一,将来报答大当家。”
曹林心里一动。他想起刚穿越时,断云寨的人对他是敬畏,是因为他能带大家打胜仗、抢粮食;而现在,这份感情里多了温度,是因为他给了大家安稳的日子,给了孩子未来的希望。
“大当家,您这招太高了。”青禾表姐拿着情报司的册子,笑着说,“现在寨里的人,走路都带着劲,都说‘断云寨是咱的根’。昨天有个流民想偷偷跑,被其他流民捆着送来了,说‘这么好的地方,你还跑?’”
曹林望着夕阳下的断云寨:烟囱里升起炊烟,私塾传来朗朗读书声,铁匠铺的敲打声和纺织坊的纺车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歌。他知道,这些规矩看似琐碎,却是巩固人心的根基——战斗人员靠的是武器和勇气,而支撑整个寨子的,是这烟火气里的向心力。
“对了,”曹林想起一事,“告诉私塾先生,从明年起,教孩子们学格物、算学,十五岁毕业时我亲自考核,学得好的,送他们去情报司、账房或铁匠铺,咱们自己培养人才。”
青禾眼睛一亮:“这是要让寨里的娃都成栋梁啊!”
“没错。”曹林望着私塾的方向,孩子们正背着书包往家走,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学的字,“断云寨要长远,不能只靠我们这代人,得有能接下去的年轻人。”
夜色渐浓,寨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杂货店还在营业,掌柜正给一个妇人称盐;纺织坊的灯还亮着,妇人借着灯光赶工;私塾的先生在批改作业,上面是歪歪扭扭却认真的字。
曹林站在寨墙下,听着这些细碎的声响,心里踏实得很。他知道,这些规矩就像种子,种在断云寨的土地里,迟早会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不用他喊,不用他催,每个人都会为了这个家拼尽全力——因为这里有他们的饭、他们的钱、他们的娃,还有他们的根。
属于断云寨的春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