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的马车刚出城不到十里,就被一队官兵拦住了去路。
“车上可是府城商会李二狗?”带队军官面无表情,“奉按察使司令,请李会长回城问话。”
孙铁柱立即按住刀柄,李二狗却从容掀开车帘:“这位军爷,李某正要进京面圣,不知按察使司有何见教?”
军官冷笑:“面圣?李会长好大的口气!有人举报你勾结江南叛党,还想进京?来人,拿下!”
眼看官兵就要动手,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但见一队锦衣卫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圣旨到——”锦衣卫亮出腰牌,“皇上口谕,宣府城商会李二狗即刻进京面圣,不得有误!”
那军官顿时傻眼:“这...这...”
锦衣卫首领冷冷道:“怎么?按察使司要拦圣旨?”
军官汗如雨下,慌忙让路。
李二狗心中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大人解围。”
那锦衣卫首领微微一笑:“李会长不必多礼,请随我们进京。”
一路上,李二狗暗中观察。这队锦衣卫行事规矩,沿途住宿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像是假的。但他心中始终存着疑虑——皇上为何突然要见他?
五日后,京城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就在即将进城时,锦衣卫首领突然道:“李会长,京城近日不太平,为安全起见,请换乘这辆马车。”
李二狗心中一动,面上却欣然应允。上了新马车后,他悄悄在车帘上系了一根细线——这是他与孙铁柱约定的暗号。
马车在京城七拐八绕,最后驶入一条僻静小巷。下车时,李二狗注意到这里并非皇宫,而是一处豪华宅邸。
“李会长,请。”锦衣卫首领躬身相请。
李二狗站在原地不动:“大人,这里似乎不是皇宫?”
首领笑道:“皇上今日在别苑休憩,特在此处召见。”
李二狗心中警铃大作。皇上召见臣子,断无在私宅之理!但他知道此时不能硬闯,只得随他进去。
宅内装饰奢华,却处处透着诡异。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密室。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中。
“李二狗,见到本王为何不跪?”那男子声音阴冷。
李二狗不卑不亢:“阁下并非皇上,李某为何要跪?”
“哈哈哈!”男子大笑,“果然机警!本王乃睿亲王,今日请你来,是要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睿亲王!李二狗心中一震。这位王爷是朝中主战派的领袖,与韩老先生政见不合。
“王爷有何指教?”
睿亲王眯起眼睛:“简单。你指认韩明远勾结江南叛党,本王保你官升三级,享不尽荣华富贵。”
果然如此!李二狗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犹豫:“这个...韩老先生对在下有恩...”
“恩情?”睿亲王嗤笑,“在权势面前,恩情算什么?你若不肯...”他拍了拍手,密室墙壁突然打开,露出后面的刑具,“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侍卫慌慌张跑进来:“王爷!不好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宅子围了!”
睿亲王脸色大变:“什么人走漏风声?”
话音未落,密室门被轰然撞开。但见一位老者缓步而入,正是韩老先生!
“睿亲王,”韩老先生声音平静,“私设公堂,胁迫良民,该当何罪?”
睿亲王强作镇定:“韩明远!你私闯王府,该当何罪?”
“王府?”韩老先生冷笑,“这里何时成了王府?老夫接到密报,说有歹人在此假冒亲王,特来查看。”
李二狗这才明白,原来这处宅子并非王府,而是睿亲王私下购置的别院!
睿亲王气得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韩老先生转身对李二狗道:“李会长,皇上今日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请随老夫入宫。”
出了宅院,李二狗才发现孙铁柱带着商会的人候在外面。原来孙铁柱见情况不对,立即联系了韩老先生在京城的耳目。
“掌柜的,您没事吧?”孙铁柱急问。
李二狗摇头,对韩老先生深深一揖:“多谢老先生相救。”
韩老先生叹道:“是老夫连累你了。睿亲王这是要借你之手除掉老夫啊。”
进宫路上,韩老先生简要说明了朝中局势。原来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斗日益激烈,商会作为主和派扶持的典范,自然成了攻击目标。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章。见李二狗进来,放下朱笔:“你就是那个开仓放粮的李二狗?”
李二狗从容跪拜:“草民李二狗,叩见皇上。”
“平身。”皇上打量着他,“有人说你勾结叛党,可有此事?”
“回皇上,绝无此事。”李二狗不慌不忙,“草民与沈万山只有一面之缘,此事江南巡抚周大人可以作证。”
皇上点头:“朕已问过周爱卿。今日召你前来,是要问你,对当前商界乱象,有何见解?”
李二狗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关键时机。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皇上,商界之乱,不在商贾,而在规矩不明。若朝廷能明确商规,让诚信经营者得利,奸诈投机者受罚,何愁商界不靖?”
“哦?”皇上颇感兴趣,“具体说说。”
李二狗便将府城商会的经验娓娓道来:如何制定行业规范,如何建立纠纷调解机制,如何帮扶小商户...
皇上听得频频点头。最后问道:“若让你统筹全国商会事务,你可愿意?”
这是个天大的诱惑,但李二狗却摇头:“皇上,各地风土人情不同,强行统一反失其真。不如让各地商会自行探索,朝廷只需把握大方向即可。”
皇上闻言,不但不怒,反而赞赏:“不居功,不冒进,果然是个明白人。”
从皇宫出来,韩老先生感慨道:“你今日这番对答,深得圣心。不过...”他话锋一转,“睿亲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第二天就传出消息:睿亲王在朝堂上弹劾韩老先生结党营私,要求严查。
朝中风向顿时变得微妙。许多原本支持商会的大臣开始保持距离。
这天晚上,李二狗正在驿馆思索对策,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明日午时,城南土地庙,有要事相告。”
孙铁柱劝道:“掌柜的,这明显是圈套!”
李二狗沉思片刻:“是圈套也要去。不过...我们要做些准备。”
次日午时,李二狗独自来到土地庙。果然,庙中等着的是马文才!
“李会长,”马文才神色复杂,“我是来投诚的。”
“投诚?”
“睿亲王许我重利,要我作伪证指控你。但我思前想后,这等卖友求荣之事,做不得。”
李二狗不动声色:“马东家为何改变主意?”
马文才长叹一声:“那日你送来的家父书信,让我想明白很多事。商贾之道,贵在诚信。若是靠陷害他人上位,终究不能长久。”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杀声四起。数十名黑衣人将土地庙团团围住!
“马文才!你竟敢背叛王爷!”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
马文才脸色煞白:“李会长,快走!”
眼看黑衣人就要杀进来,突然四周火把通明。孙铁柱带着商会护卫,与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同时赶到!
“拿下!”带队将领一声令下,黑衣人尽数被捕。
原来李二狗早有准备,不仅安排了商会护卫,还通过韩老先生请动了兵马司的人。
经此一事,睿亲王的阴谋彻底败露。皇上震怒,下旨申饬睿亲王,令其闭门思过。
风波暂平,李二狗启程返回府城。临行前,韩老先生语重心长:
“经此一事,你在朝中算是挂了号。往后行事,更要如履薄冰。”
李二狗点头:“晚辈明白。商会之本,在于服务百姓。只要守住这个根本,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马车驶出京城,李二狗望着来时路,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趟京城之行,让他看清了朝堂的险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商道亦是正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何惧妖风邪雨!
只是他心中清楚,这场争斗远未结束。睿亲王虽暂时受挫,但绝不会就此罢休。
下一局棋,该怎么下?他已经在心中开始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