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的事,李二狗琢磨了好几天。这天晚上,他把几个最信得过的人叫到书房商量。
\"江南商会沈万山来信,邀我去一趟。\"李二狗把信放在桌上,\"你们怎么看?\"
赵四第一个跳起来:\"二狗兄弟,这可去不得!听说那沈万山手段厉害得很,万一是鸿门宴咋办?\"
周寡妇也直摇头:\"是啊二狗,咱们在府城待得好好的,何必去招惹那些人?\"
孙铁柱闷声道:\"掌柜的,俺打听过了。沈万山这人心机深沉,这次邀请,怕是不简单。\"
小翠仔细看着信,突然说:\"掌柜的,您看这信上的印章。这不是江南商会的公印,是沈万山的私印。这说明是以个人名义邀请,不是公事。\"
李二狗点头:\"小翠观察得仔细。正因为是私邀,我才更要去。\"
\"为啥啊?\"赵四不解。
\"若是公事,大可推脱。\"李二狗解释道,\"私邀不去,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再说了,\"他顿了顿,\"我也真想会会这位商界传奇。\"
三天后,李二狗带着小翠和孙铁柱出发了。之所以带小翠,是因为她心细;带孙铁柱,是防着万一有事。
临走前,李二狗特意交代赵四:\"我们不在这些天,商会一切照旧。记住,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
江南果然与北方不同。一到地界,就见河道纵横,商船往来如织。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叫卖声此起彼伏。
\"掌柜的,\"小翠小声说,\"这江南的繁华,果然名不虚传。\"
孙铁柱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掌柜的,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果然,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汉子一直在不远处跟着。李二狗却不在意:\"既然是沈万山的地盘,他要知道我们的行踪也正常。\"
按照信上地址,他们来到一座临河的宅院。白墙黑瓦,看似朴素,细看却处处透着精致。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出来:\"可是府城李会长?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临水茶室。一位五十出头、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在煮茶,见他们进来,含笑起身:
\"李会长远道而来,沈某有失远迎。\"
这就是沈万山!与想象中不同,他衣着朴素,举止儒雅,倒像个教书先生。
\"沈会长客气了。\"李二狗拱手还礼。
分宾主落座后,沈万山亲自斟茶:\"这是今年新采的龙井,李会长尝尝。\"
茶过三巡,沈万山才切入正题:\"听说李会长前些日子,化解了一场大危机?\"
李二狗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侥幸而已。\"
\"侥幸?\"沈万山微微一笑,\"能得韩老先生相助,可不是侥幸。\"
这话让李二狗暗吃一惊。韩老先生与他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
\"沈会长消息灵通。\"李二狗谨慎应对。
沈万山放下茶盏,突然转了话题:\"李会长觉得江南商界如何?\"
\"繁华似锦,令人叹为观止。\"
\"繁华背后呢?\"沈万山意味深长地问。
李二狗沉吟片刻:\"恕我直言,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
\"哦?何以见得?\"
\"一路行来,见大商号垄断市面,小商户艰难求生。长此以往,恐非良态。\"
沈万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李会长果然慧眼。既然如此,可愿与沈某联手,改变这番局面?\"
这话来得突然,李二狗没有立即回答。
小翠适时插话:\"沈会长想要如何联手?\"
\"简单。\"沈万山道,\"江南商会与府城商会结盟,资源共享,互通有无。\"
孙铁柱忍不住开口:\"怎么个互通法?\"
\"江南出丝绸、茶叶,北方产粮食、药材。若能打通商路,对双方都有利。\"
李二狗终于开口:\"沈会长的提议很好。不过,结盟之后,商会间该如何相处?\"
\"平等互利,各司其职。\"沈万山说得干脆。
\"那小商户的利益如何保障?\"
\"这正是结盟的目的之一。\"沈万山正色道,\"借助双方力量,为小商户争取更多生存空间。\"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沈万山始终态度诚恳,提出的条件也相当优厚。
临走时,沈万山送他们到门口:\"李会长不必立即答复,回去好好考虑。不过……\"他话锋一转,\"如今商界风云变幻,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回到客栈,三人都陷入沉思。
\"掌柜的,\"小翠先开口,\"沈万山开出的条件,确实很优厚。若是真能结盟,对咱们商会的发展大有好处。\"
孙铁柱却摇头:\"俺总觉得这事太顺了。沈万山在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怎么会对咱们这么客气?\"
李二狗在房中踱步:\"你们注意到没有,沈万山几次提到韩老先生。\"
\"您的意思是……\"小翠若有所悟。
\"我怀疑,这次邀请,可能跟朝中的局势有关。\"
正说着,客栈伙计送来一封信:\"李会长,刚才有人送来的。\"
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小字:
\"小心结盟,恐为人做嫁衣。\"
三人都愣住了。这封信来得太蹊跷。
\"送信的人呢?\"孙铁柱急问。
伙计摇头:\"没看清长相,放下信就走了。\"
当晚,李二狗辗转难眠。沈万山的提议确实诱人,但这封匿名信又让他心生警惕。
第二天一早,又有人来访。这次来的,竟是江南商会的二当家,钱不多。
与沈万山的儒雅不同,钱不多是个满面红光的胖子,一进门就哈哈大笑:
\"李会长!久仰大名啊!\"
寒暄过后,钱不多直截了当:\"听说昨天沈会长跟您谈了结盟的事?要我说啊,这事宜早不宜迟!\"
李二狗不动声色:\"钱二当家也赞成结盟?\"
\"当然赞成!\"钱不多拍着大腿,\"咱们两家联手,这大江南北的生意,还不是咱们的天下?\"
小翠轻声问:\"却不知结盟后,利益如何分配?\"
\"这个好说!\"钱不多大手一挥,\"按出资比例分配就是。我们江南商会底子厚,自然占大头。\"
这话让李二狗心中一动。沈万山说的是\"平等互利\",钱不多却说\"按出资比例\",两人的说法明显不同。
送走钱不多,李二狗立即吩咐孙铁柱:\"去查查这个钱不多的底细。\"
调查结果令人吃惊。钱不多虽然名义上是二当家,但实际上掌控着江南商会近半的生意。而且,他与朝中某些官员往来密切。
\"掌柜的,\"小翠担忧地说,\"看来江南商会内部并不和睦。\"
李二狗点头:\"我明白了。沈万山找我们结盟,恐怕不只是为了发展生意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沈万山又派人来请,说是要在画舫上设宴。
夜幕降临,秦淮河上灯火通明。画舫缓缓行驶,丝竹声不绝于耳。
这次沈万山开门见山:\"李会长想必已经看出,江南商会并非铁板一块。\"
李二狗不动声色:\"沈会长何出此言?\"
\"明人不说暗话。\"沈万山叹息,\"钱不多野心勃勃,想要取代我的位置。若是让他得逞,江南商界必将大乱。\"
\"所以沈会长想借我们的力量制衡他?\"
\"互惠互利而已。\"沈万山诚恳地说,\"若是结盟,我可保证府城商会在江南的利益。\"
这是个诱人的提议。但李二狗想起那封匿名信,还是决定谨慎行事。
\"沈会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结盟事关重大,容我回去与商会众人商议。\"
沈万山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风度:\"理应如此。\"
回到客栈,李二狗站在窗前,望着秦淮河的万家灯火。江南之行,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也看到了更复杂的局势。
\"掌柜的,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小翠问。
李二狗沉思良久,突然问:\"你们觉得,沈万山和钱不多,谁更值得信任?\"
孙铁柱摇头:\"都不值得信任。\"
小翠却道:\"若是非要选一个,沈万山至少表面还讲规矩。\"
李二狗点头:\"说得对。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何必非要选边站?\"
第二天,李二狗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立即返回府城。
\"掌柜的,就这么走了?\"孙铁柱不解。
\"该看的都看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二狗道,\"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被卷进他们的内斗了。\"
马车驶出金陵城时,李二狗回头望了一眼。这次江南之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商海沉浮,不仅要会做生意,更要懂得审时度势。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已经抽身而退时,一个消息追了上来——钱不多遇刺重伤,嫌疑直指沈万山!
江南商界,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