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醉仙楼天字房内,吴仁义早已等候多时。见李二狗独自前来,他皮笑肉不笑地起身相迎:
\"李掌柜果然是信人,请坐。\"
李二狗从容落座,打量了一下雅间。除了吴仁义,只有胡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容。
\"吴掌柜相邀,不知有何指教?\"李二狗开门见山。
吴仁义慢悠悠地斟了杯茶:\"李掌柜快人快语,那吴某就直说了。听说贵商会最近遇到些麻烦?漕帮扣了你们的粮船,债主又上门逼债,这可真是不幸啊。\"
李二狗微微一笑:\"劳吴掌柜挂心。不过是些小风波,李某还能应付。\"
\"小风波?\"吴仁义故作惊讶,\"三百石粮食被扣,几千两银子的货款要结,这还能叫小风波?李掌柜真是好气度。\"
胡管家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接话:\"我们东家念在同行一场,愿意帮李掌柜这个忙。那三百石粮食,我们吴记可以原价接手,也好让李掌柜渡过难关。\"
李二狗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吴掌柜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商会的粮食,自有办法解决。\"
吴仁义脸色微沉:\"李掌柜,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内外交困,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
\"内外交困?\"李二狗故作不解,\"李某愚钝,还请吴掌柜明示。\"
吴仁义使了个眼色,胡管家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李掌柜看看这个。这是你们商会在江北采购粮食的契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货到付款'。现在货被扣了,款却迟迟不付,这要是告到官府……\"
李二狗接过契书仔细一看,果然付款条件那一栏被做了手脚。他心中早有准备,却不点破,只是淡淡地说:\"这份契书,似乎与商会存档的副本有些出入。\"
吴仁义脸色一变:\"李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赵四粗犷的嗓门格外响亮:
\"让开!俺找俺们掌柜的有急事!\"
话音未落,赵四已经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钱掌柜。
\"二狗兄弟!好消息!\"赵四一脸兴奋,\"漕帮答应放粮了!说是查清楚了,咱们的粮食来路正当,明天就能运回来!\"
钱掌柜也擦着汗说:\"是啊李会长,那些要债的听说这个消息,都表示愿意再宽限几天。\"
吴仁义和胡管家面面相觑,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李二狗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哦?漕帮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四大声道:\"听说是新知县亲自过问了此事!还说要是有人敢在粮食运输上做手脚,严惩不贷!\"
吴仁义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桌上,茶水溅了一身。
李二狗站起身,对吴仁义拱手道:\"吴掌柜也看到了,这点小风波已经解决。您的好意,李某心领了。\"
说罢便要告辞。
\"等等!\"吴仁义突然叫住他,脸色阴沉,\"李掌柜果然好手段。不过……你可知道,在府城做生意,光靠这些小聪明是走不远的。\"
李二狗转身,目光如炬:\"吴掌柜说得是。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守法,那些歪门邪道,终究是长久不了的。\"
他特意在\"守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吴仁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从醉仙楼出来,钱掌柜长舒一口气:\"李会长,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漕帮真的答应放粮了?\"
李二狗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赵四挠头不解:\"二狗兄弟,你咋这么肯定?\"
李二狗低声道:\"我让铁柱哥去找了一个人,如果顺利的话,今晚之前必有结果。\"
正说着,孙铁柱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掌柜的,事情办妥了。韩老先生答应帮忙,已经派人去漕帮总舵了。\"
\"韩老先生?\"钱掌柜惊讶道,\"他老人家怎么会插手此事?\"
李二狗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有些人,玩得太过火了。\"
回到铺子,周寡妇和小翠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平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可吓死俺了,\"周寡妇拍着胸口,\"那吴记没为难你们吧?\"
小翠细心地上前替李二狗拂去衣角的灰尘:\"掌柜的,您没事吧?\"
李二狗宽慰地笑笑:\"没事。倒是吴记,这次怕是真要遇到麻烦了。\"
他将醉仙楼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当听到吴仁义变色的细节时,周寡妇忍不住骂道:\"活该!让他们使坏!\"
小翠却若有所思:\"掌柜的,您说吴记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那批粮食?就算要打压我们,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啊。\"
李二狗赞赏地看了小翠一眼:\"问得好。我怀疑,吴记自己的粮食供应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大牛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掌柜的,有重大发现!吴记在城北的粮仓,昨晚悄悄运出去大批粮食,都往码头方向去了!\"
孙铁柱猛地站起:\"往码头?难道是要运出城?\"
李二狗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吴记这是要狗急跳墙了。铁柱哥,你带几个人去码头盯着,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孙铁柱领命而去后,李二狗独自坐在后院沉思。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方向,但还缺少最关键的证据。
突然,他想起昨晚在漕帮听到的只言片语——\"军粮\"、\"三日后运到\"。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难道吴记动用了军粮?所以他们才急着要补上这个窟窿?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记就是在玩火!但证据呢?
就在这时,前头铺子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高喊:
\"李掌柜在吗?漕帮总舵有请!大当家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