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采购小组从江北带回的不仅仅是价格低廉的优质原料,更带回了打破吴记垄断的希望和信心。那第一批顺利运抵的粮食和油脂,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商会所有成员都精神大振。
“好!太好了!”五味斋钱掌柜摸着颗粒饱满的江北新米,脸上笑开了花,“这米成色,比吴记卖的陈米强多了!价钱还便宜这么多!”
酒坊的张掌柜更是激动:“这高粱!正是俺需要的!往后再也不受吴记那鸟气了!”
众人围着卸车的货物,七嘴八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李二狗心中也颇为欣慰,但他看得更远。这次成功,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这条新开辟的江北供应链稳定下来,并不断扩大,才是关键。
他找到负责此次采购的赵四和钱掌柜详细询问情况。原来,他们这次联系的江北粮商姓韩,是个颇有魄力的中年人,早就想打开府城的市场,但苦于吴记等本地大商行的联合抵制,一直难以进入。商会这次主动找上门,且需求量可观,双方一拍即合。
“韩掌柜说了,”赵四补充道,“只要咱们需求量稳定,信誉好,他愿意长期合作,价钱还能再商量!而且,他在江北人头熟,还能帮咱联系其他货品,比如上好的江北麻油、干果啥的!”
这无疑是个极好的开端。李二狗当即决定,由商会出资,与这位韩掌柜签订一份长期供货的框架契约,约定每月的采购基数和价格浮动机制,建立起更稳固的合作关系。
同时,他也意识到运输环节的重要性。这次是临时雇的船队,成本高且不稳定。若能建立商会自己的运输力量,或者与一支可靠的船队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将大大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
“四哥,铁柱哥,”李二狗找来两人商议,“往后这江北的货,会越来越多。光靠临时雇船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多留心,看看能不能物色一支靠谱的船队,或者,咱商会自己凑钱买两条旧船?”
孙铁柱沉吟道:“买船投入大,养护也麻烦。不如先找可靠的船队合作。俺认识一个老船把头,为人仗义,跑江北航线多年,就是近来被吴记挤兑得厉害,日子难过。或许可以找他谈谈。”
“好!这事就交给铁柱哥去办。”李二狗点头,“价钱可以比市价略高一点,但一定要可靠,守信用!”
就在李二狗为巩固江北供应链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在深夜敲响了他的房门。
来人是郑老爹,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用斗篷遮住面容的人。进了屋,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脸——竟是上次在茶棚偶遇的那位神秘老者!
“小友,别来无恙?”老者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李二狗心中震惊,连忙恭敬行礼:“原来是老先生!晚辈不知是您,失礼了!”
老者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老夫姓韩,单名一个‘渠’字。”
韩渠?李二狗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江北那位粮商也姓韩!难道……
韩老先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不错,江北的韩掌柜,是老夫的族侄。你商会此次江北之行,老夫已知晓。”
李二狗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位韩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对远在江北的商业往来也如此清楚?
郑老爹在一旁解释道:“二狗,韩老先生并非寻常商贾。他早年曾在户部任职,致仕后虽闲云野鹤,但对各地商贸、物产流通极为关注,尤其厌恶那些壅滞利途、盘剥百姓的豪商巨贾。”
李二狗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来如此!晚辈失敬!”
韩老先生捻须道:“吴记把持府城粮市多年,抬高物价,民怨已久。你等能另辟蹊径,联合众商,打通江北粮道,实乃利民善举。老夫今日前来,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他压低声音:“吴记之所以能垄断,除渠道外,更因其在漕运、仓廪方面根基深厚。据老夫所知,其在城北有数处大仓,常囤积居奇,操纵市价。新知县早有整顿之意,只是苦于证据不足,且牵涉颇广。”
李二狗心中一动:“老先生的意思是……”
“搜集证据,时机成熟时,一举揭发!”韩老先生眼中精光一闪,“此事需周密计划,不可操之过急。你可通过商会,暗中留意吴记粮仓的出入库情况,特别是其与官府仓吏之间的往来。若有异常,可让郑老弟告知老夫。”
这信息太重要了!如果能拿到吴记囤积居奇、勾结仓吏的证据,那将是致命一击!
“多谢老先生指点!”李二狗深深一揖,“晚辈知道该如何做了。”
韩老先生点点头:“甚好。记住,商道亦需正道。以义为利,方能长久。你好自为之。”说罢,便与郑老爹悄然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李二狗独自站在房中,心潮澎湃。韩老先生的出现和指点,仿佛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与吴记的斗争,不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关乎市场秩序和民生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