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雾坳带回的山货,可把府城铺子里的人都给镇住了。
“俺的娘!这蘑菇金黄金黄的,咋跟小伞似的?”赵四拿起一朵颜色鲜艳的菌菇,啧啧称奇。
周寡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罐野蜂蜜,对着光看:“这蜜稠得能拉丝,闻着就一股花香,比咱以前收的强多了!”
小翠则对着一堆野板栗爱不释手:“这栗子个大,壳还亮,糖炒了肯定香掉牙!”
李二狗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里也高兴,但没忘了茶棚老者的提醒。他沉声道:“好东西是有了,可咱不能声张。特别是这落云寨的来历,谁问起来都只说从西山深处收来的,具体地方绝不能提。”
周寡妇点头:“二狗说得对,怀璧其罪。咱悄悄用,把点心做得更精些。”
于是,铺子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秘密研发”。用那金黄的“松伞菇”剁碎和肉末做成菌菇鲜肉包,蒸熟后咬一口,满嘴都是山野的鲜香;用野板栗磨成细粉,掺在面里做成的“栗子糕”,口感绵密,栗香浓郁;最绝的是那野蜂蜜,无论是用来调和枣泥馅,还是直接涂抹在刚出炉的饼子上,都让点心的风味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些用了新山货的点心,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只是悄悄混在常规点心里售卖。可食客的嘴巴是刁的,好东西自己会说话。
没过几天,老主顾们就发现了不同。
“李掌柜,今儿这枣泥馅儿,吃着格外润,甜得也正,不像往常那么齁。”
“这菌菇包鲜得很!是换了新蘑菇?”
“给我称二斤这栗子糕,俺家老太太就爱吃这口!”
口碑一传十,十传百,虽然铺子没明说,但“小河李记又出了更好吃的新品”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生意比以前更好了,有些老饕甚至专门挑着时辰来,就为买那几样用了新山货的点心。
这日,陈老夫人府上的管家又来了,尝了新出的栗子糕后,大为赞赏,当场又加订了一批,说是府台大人家的老太太也要尝尝。这无疑又是一块金字招牌。
然而,正如那神秘老者所料,树大招风。小河李记生意越红火,暗处的眼睛就盯得越紧。
吴记粮行的吴掌柜,自然也听说了风声。他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伙计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打听清楚了?真是西山深处来的新货?”
“回掌柜的,小的们多方打听,只听说来自西山,具体地方……小河李记的人口风紧得很,问不出来。但那点心味道确实更胜从前,买的人极多。”
“西山……”吴掌柜眯起眼,手指敲着桌面,“李二狗这小子,运气倒好!看来,是又找到新的货源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让他这么顺风顺水!去,把‘黑三’给我叫来!”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赵四和大牛押送着一批刚从县里转运过来的新山货回府城。为了避开耳目,他们特意走了条比较偏僻的小路。眼看快到城门口了,突然从路边林子里窜出几条黑影,手持棍棒,拦住了去路。
“站住!车上的东西留下!”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一脸凶相。
赵四心里一紧,知道遇上了劫道的。他一边暗暗给大牛使眼色,一边赔着笑脸:“好汉,俺们就是个小本买卖,车上都是些不值钱的山货,行个方便……”
“少废话!”刀疤脸一挥棍子,“老子要的就是山货!动手!”
几个混混一拥而上,就要抢车。大牛怒吼一声,护在车前,赵四也抄起了车上的扁担。眼看就要爆发冲突,突然,城门口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巡城兵丁正好路过。
“干什么的!”带队军官一声大喝。
那些混混见是官兵,顿时慌了神,作鸟兽散。刀疤脸狠狠瞪了赵四一眼,也钻进林子跑了。
兵丁过来询问,赵四只说遇到了路匪,幸亏军爷来得及时。回到铺子,赵四把遭遇一说,众人都后怕不已。
“肯定是吴记搞的鬼!”赵四气得直捶桌子,“抢山货是假,想断咱货源是真!”
孙铁柱闷声道:“这条路不安全了,往后得换路走,或者多派人手。”
李二狗面色凝重:“看来,吴记已经盯上咱的新货源了。他们这次没得手,绝不会罢休。”
他立刻做出安排:第一,往后运输山货,必须由赵四、孙铁柱、大牛三人中至少两人押送,并携带防身器械。第二,路线要经常变换,时间也要不固定。第三,加紧与落云寨的联系,看能否在寨子附近设个临时仓库,减少运输次数和风险。
同时,李二狗也意识到,光被动防御不行。他想起茶棚老者的“藏锋守拙”,心中有了计较。第二天,他让周寡妇有意减少了几样用了顶级新山货的点心供应量,对外只说原料难得,限量发售。反而加大了普通山货点心的产量。
这一招果然有效。那几样限量点心越发紧俏,成了身份的象征,而普通点心依旧供应充足,满足了大部分顾客。表面上,小河李记的生意格局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因为限量造成了一种“平稳”的假象。
吴掌柜派来打探的人回报:“小河李记的新货好像也没多少,开始搞限量了,估计货源也不稳定。”吴掌柜将信将疑,但暂时也摸不清底细,不敢再轻举妄动。
府城的夜晚,华灯初上。小河李记的铺子里,点心依旧香甜,客人依旧络绎不绝。但李二狗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更加汹涌了。与吴记的较量,已经从明面上的价格战、谣言战,转向了对核心资源——山货源头的争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阶段。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盘算:是时候,去正式拜会一下那位在府台衙门任职的郑老爹的女婿了……